周以鹿坐在床上,我把我妈的话告诉了他:“我妈妈说,白发人不能送黑发人,要是我死了,他们不能参加我的葬礼,也不能操办我的葬礼,我既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朋友,我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个,我有点焦虑。
“还有这种习俗?”
周以鹿显然也没听说过,抬起眼睛问我。
“你能不能坐下来?”
而后他请求我,“我总是这样仰视你,脖子很累。”
我同意他的请求,坐到了床边的地上。
“你为什么不坐到我旁边?”
他突然质问我,“还是,你害怕坐到我旁边?”
制氧机除了制氧,还有雾化功能,医生给他开了药,让他自己每天在家做雾化。他每次做完都吐出很多痰,吐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有时候咳嗽的厉害,拿不准,吐到了地上、沾到了衣服上,擦干了还是有股腥味。他就每天拿香水喷地板、喷衣服、甚至喷整个房间。可惜香味与腥味混合在一块儿,那气味更奇怪了。
“我没有害怕你。”
我回答,我只是喜欢像这样抱着腿坐在地上。
他轻轻咳嗽一声,也像我一样坐到了地上。
“你知道吗?我这两天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说。
“什么问题?”
我望向他。
“我还能活多久,我要是那口气喘不上来挂了,葬礼要怎么办?我妈前些日子给我买了套西装,花了五千元呢,说是送给我的礼物,其实你知道为什么。甚至葬礼上用什么花、放什么歌我都想好了。”
“你喜欢什么花?”
我问他。
“向日葵,”
他说,“我对花不怎么懂,但是你送我的向日葵很好看,我很喜欢。”
我点点头,如果没有生病,他应该是像向日葵一样阳光活泼的男孩子。
我继续问他:“那你打算用哪首歌呢?”
“《ifidieyoung(如果我英年早逝)》。”
他说。
我想了想:“英文歌?那参加追悼会的人未必能听懂啊。”
周以鹿任性的翻了个白眼:“管他们听没听懂,反正老子能听懂就是了。”
“你到时候都死了还怎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