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沧沐把她的需求告诉德尔森以后,他有些困惑,又有点松口气。
出门前,德尔森说需要装作外出置备结婚礼服,并且带了一名女仆和一名保镖随行。
他们去到一家远离城市中心的礼服店,德尔森说他的父母也是在这里置办的结婚礼服。沧沐进入试衣间,女仆也进去帮她打理,进进出出试了好几套礼服,德尔森都表示满意,最后沧沐换回自己的衣服,和女仆一起出来。
出了礼服店,德尔森对女仆吩咐了一句,然后带沧沐进入一家餐厅。卡蒂奇的车在街边待命,女仆招来一辆出租车,先行离开。
一个小时后,德尔森和“沧沐”
从餐厅走了出来,坐上卡蒂奇的车返回宅邸。进入宅邸后,“沧沐”
取下礼帽和假发,露出女仆的脸。
此时沧沐已经坐上了回燕代的飞机,身上穿着女仆为她准备的便服。
尽管如此,她仍然忐忑不安。起飞后一个小时,沧沐起身去卫生间,悄悄迅速打量了一圈机舱,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才稍微安了心。
又过了四个多小时,飞机抵达燕代的首都。在下降的过程中,沧沐就禁不住湿了眼眶,而当跑道像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浪潮一般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等飞机停稳,沧沐检查了下她的随身物品,确认没有遗漏,便跟着人群有序地下了飞机。
来到到达大厅,看着亲切的燕代人们,听着亲切的语言,沧沐只觉恍如隔世。她激动地给母亲打电话,仍然提示已关机,她转而要打给崔伦狄,按了几个数字后,却停下来。
她想起了德尔森的话。
燕代也不安全。并不是燕代本身不安全,而是位于燕代的谷沣家族,不安全。
是什么不安全呢?是有敌对家族的人混入了谷沣,还是谷沣内部出现了分歧?
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除了回家,她又能去哪里呢?再说她还不知道母亲的病情如何,是否已经处于危险之中。
想了些许时候,沧沐决定先回家看看。她坐上出租车,一路看着重回的故土,看着思念已久的风景,心中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这时她才感到炎热,才脱下外套,沐浴在燕代的有些过分的温暖之中。
父亲去世后,她和母亲搬到一片静谧的别墅区,每栋别墅之间以树林、人工湖和草坪相隔,在沧沐眼里,她们的家就是一个森林王国。
出粗车停在树林的入口,它进不去了。
沧沐闲庭漫步地前往别墅,快到树林出口时,她更加放慢脚步,隐在一棵树后,探头探脑地往别墅看。
一个人影也没有。
沧沐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从树后面走出来,来到别墅门前,才发现她根本忘记了钥匙这回事。她按响门铃,许久许久无人响应。她又试着转动门把手,拉不开,尝试撞了几下门,纹丝不动。
后来沧沐绕着别墅走,寻找可以进入的方法,比如一扇开着的窗,或者没有锁的、松动的落地窗,都找不到。她甚至无法窥视别墅里面,因为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一丝光都透不进去。
这不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意识到这一可能性后,沧沐也注意到了直到刚才都被她忽视的蛛丝马迹:花坛破败,顽强的花草野蛮生长,娇气的花草早已化作泥尘不见踪影;水塘布满绿藻,发出奇怪的味道;院子尽是杂草、落叶、落枝和鸟粪;也因此,自然生物的气息——比如小鸟、昆虫——十分丰富。
沧沐感到十分惊讶。
就算母亲长期住院,也不可能放任她们的家乱成这样,难道是因为这里不再安全了吗?
沧沐一边思考一边扭头朝树林里走,突然她听见沙沙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一个怪异的人声。
“我还说是谁呢,原来是沧沐。”
沧沐循声望去,只见崔伦狄面带微笑,却是紧皱双眉地盯着她。
“你回来啦?”
他说,张开双臂拥抱了她。
“欢迎回家。”
他的话语平淡无奇,他的拥抱有些过紧。
活下去的关键
遇见崔伦狄着实意外,沧沐不知为何感到非常不真实。她没有拥抱他。
“我太高兴了。有人告诉我一辆出租车正在接近这里,还以为是哪个信息落后的家族又来挟持你的母亲呢!”
崔伦狄边说边揽过沧沐,将她带向树林外,那里停了一辆车。
“母亲被挟持过?!”
沧沐一下子紧张了。
崔伦狄拍拍她的肩膀,说:“别担心,他们挑错了日子。当时我刚好在你母亲身边,他们没有成功。不过这里肯定是不能继续住了,所以我把你母亲安顿到了谷沣本营的附近。”
他拉开车门请她先进,接着说,“你先跟我回本营,打理打理,我带你去医院探望敬璃。”
安排得明明白白。
沧沐没有去过谷沣的本营,沧晏从来不会带她们去那儿。它仿佛一处禁地,是不可逾越的边界。
出于安全的考虑,崔伦狄只能让她前往谷沣,但他拿出一个眼罩让沧沐戴上。
“希望你能理解。”
他说。
沧沐知道这些规矩,老实地戴上了。黑暗意外带来了安全感,不久一阵困意袭来,她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脑子一片昏沉,身体也沉得动弹不得,像压了几吨重的布。意识迷迷蒙蒙,脸似乎贴在一个坚硬的平平的东西上,是什么呢?她辨不清楚,眼睛睁不开,全身上下使不了劲,模糊的意识也表达不出情绪,只想跟绵软的躯体一起躺倒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