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又善良的沈岐远在秋猎的第二日救了圣驾。
猎场里多数猎物都是专人提前放入林中的,挑的基本是温驯的鹿兔豚一类,也不知从哪儿突然蹿出来一头天竺狻猊,张着血盆大口就冲进了仪仗队。护卫有两个被当场生咬下头颅,其余人吓得纷纷逃窜,竟就留了圣上一个人在原地。
千钧一发间,沈岐远策马而来,百步穿杨,一箭了结了狻猊性命,又踏着血泊上前,亲自将圣驾背回了十里风亭。
在沈岐远背上的那半个时辰里,圣上没有再想宗正司失职之事,他满脑子都是当初天师的断言,以及这些年来沈岐远为他做的点点滴滴。
于是还不等回宫,沈岐远就受赏黄金千两,升一品官衔,连带其生母禾阳长公主也追封广德慈仁大长公主。
李照影一边说一边唏嘘:“大家都以为岐远哥哥强查柳太师一案会失圣心,谁料这就峰回路转了。”
如意翻着手里的烤签,给乳鸽刷了层油:“他运气不错。”
“是运气也是本事,那么大的狻猊,我看他们抬回来的尸体都害怕,也就岐远哥哥敢迎上去,他应得这赏赐。”
照影抚掌,满眼敬佩。
烤鸽子的香气慢慢浓厚,李照影吸了吸鼻尖,好奇地探头:“姐姐怎么亲自动手烤这些,交给内侍们就是了呀。”
“他们烤的细致,少了些自在滋味儿。”
如意撒上一把西域香料,又落上小撮葱花,便将鸽子一分为二,递了给她。
照影有些犹豫,她没吃过这么粗蛮大块的食物,但瞧着如意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的声音,她咽了口唾沫,还是接了过来。
“东家。”
赵燕宁从外头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柳太师不肯认罪画押,同行众多老臣也一直为他求情。”
如意顺手掰给他一只鸽子腿,不慌不忙地道:“沈大人只是陈罪,却并未定他的罪,那么多细节没有查明,他自然不会轻易画押。”
赵燕宁接过来,捏紧了拳头:“可是再这样下去,我怕圣心有变。”
圣上处置柳太师本就是不情不愿,若那么多罪名都没能压死他,那之后就更难了。
“柳太师在潜邸就开始教授课业,与咱们圣上相识也有十来年了,圣上不舍得他死是人之常情,但有文阁老以及一众言官在,圣上再不舍得,也饶不了他。”
“那若再加上一个惠太妃呢?”
赵燕宁问。
惠太妃在圣上不得势的时候就对他们母子照拂有加,圣上对其十分敬重,眼下太妃就住在慧明山南麓的道观里,她若得了消息出面,圣上至少都会保住柳太师的性命。
如意哼笑:“沈大人做事你还不放心?他不会让这个消息走漏半分。”
“柳府随侍的人确实是都押了,但我方才去看,柳太师镇定自若地坐着,说已经放了信鸽出去。”
赵燕宁直摇头,“终究是百密一疏。”
如意叹了口气,笑得慵懒:“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来,尝尝我的手艺。”
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尝什么?
赵燕宁顺手就想把手里那指头大的肉给扔了。
但要扔前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低头。
小小的鸽子腿在他手里,肉很新鲜,烤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