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对方误会,牛婶婶赶忙接着解释:“婶子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要捡能不能让我的小孙儿来捡,不用给工钱也不用给吃的,就是地里捡到多少谷子,你意思意思分点给他就成,你看行不行?”
牛婶婶被拒绝好多次了,村子里的人虽比牛婶婶家好过,但也没到不在乎那点谷子的地步,是以她问谁都被拒绝。
此时此刻,她饱含希冀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莫大山,一颗心高高悬着,紧张无比,就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她不怕被拒绝,怕的是家中粮不够交,仅剩下的儿子会被抓去服劳役。
莫大山听周婶说过牛婶婶家的情况,几乎是不假思索给了肯定的回答。
“自然是可以,小侄儿们有空就来捡吧!我不要,捡到多少都是他的。”
牛婶婶:“那,那怎么好意思?不不,不成的,要一点点就好。”
“哎,您老人家别客气了,好谷子我都成捆收,会掉地上的估计也是次品,就当留给孩子们练练手吧!孩子啊,就得从小教,别让他们懒惯了,以后不知柴米油盐贵,还是您会教孩子。”
莫大山见牛婶婶还想推拒,干脆不理会她,朝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小男孩招招手,大喊道:“好小子,快来莫叔这。”
两孩子犹豫一下,还是小跑着过来了。
“瞧见连着四块地没?”
莫大山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对于两个小童而言压迫感满满,“那四块地都是我的,今天下午就暂时借给你俩,地里捡到啥都是你俩的,太阳落山就还给我。”
“怎么还啊?”
稍大点的孩子鼓起勇气仰头询问。
“跑去我家告诉我就成,晓得我家在哪不?”
那孩子点点头,许是人太瘦显得眼睛又大又亮,看得莫大山心里发堵。
他伸手在两孩子头上薅了一把,指着田地说道:“去干活吧!”
孩子们一溜烟跑开了,牛婶婶在旁红了眼眶,好几次想道谢都说不出来。
“婶婶什么也不必说,您去也忙吧!”
莫大山说着,哼哧哼哧将成捆的稻谷搬上马车,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余留车尾尘土飞扬,掩去了牛婶婶感激到眼眶泛红的神情。
“好人,真是好人啊!”
牛婶婶不禁呢喃,心里满满都是对莫大山感激,见马车远去,她赶忙收拾好心情跟随两个孙儿一起投入到捡稻穗的活计中,甚至还尝试用扫把将地上的谷粒扫在一起,一点点抓到篮子里,生怕浪费了。
牛婶婶婆孙三人怎么忙活莫大山懒得管,反正他家就两人,不愁吃穿,自是没将那点掉落的谷子当一回事。
时辰已不早,莫大山瞧瞧西沉的红日,知道今天没机会脱粒晾晒了,便将一车稻穗暂时拉回家中,铺晾在院子里,等明早再拉到晒谷场脱粒。
“秀桃,官府进村收粮税,恐怕就是这两日了,明天脱粒的这一批谷子不用晒干,全部交给官府就成。哦对了,再准备些能送得出手的礼物,届时偷偷打点一二。”
官府衙门有专门负责晾晒谷子、存粮入库的官爷,所以差爷收粮的时候并不在意干的还是湿的,不过粮食的干湿不同,直接关系到纳粮的斤两。
干粮少交些,湿粮则需多交些。
不过细算下来,结果其实都差不多,百姓们为了省事几乎都交湿粮,免得白费力气东西却进不了自己的口袋。
“哥,差爷入村是为了收粮,人家吃公家饭的哪里会差咱们这三瓜两枣?做甚还要送礼,太麻烦了。”
秀桃不满地嘀咕,自家存点好东西容易么?她省吃俭用操持家里的事,平时是能省一点算一点,偏偏她哥手松,啥都想送出去,烦死了。
“差不差是他们的事,送不送是我们的问题,人情往来总是少不得的。反正让你准备你就去,做甚磨磨唧唧,小小年纪倒是学会铁公鸡那一套咯。”
莫大山无奈又好笑,直接将妹妹的疑惑怼了回去,如平常般调侃她,吵吵闹闹,这事也就过去了。
女婿
翌日午后,莫大山刚用石碾将昨日收回来的稻穗脱完粒,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又见里正敲锣吆喝,让大家都带着稻谷去村口大榕树集合。
“别耽搁,差爷都在村口等着呢!”
里正大喊一路,嗓子都快哑了,着实没耐心一个个催,只是他身为一村里正,职责所在,即便心疼粮食,明白乡亲们的辛苦,也不得不辅助差爷收粮。
“早交晚交都得交,若是等到差爷一家家登门收,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大家伙别犯傻。”
他为乡亲们着想,这才多说几句,有人领情照做,有人则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私底下多有埋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咋想,滑头使不得,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届时出了事可别来找我。”
年年都有抱着侥幸心理敷衍了事的人,年年他都要“擦屁股”
,今年他决定不管那么多了。
有些人啊!你对他再好,他也不会感恩,反而觉得是理所应当。
反之,别人撤回一点好,在他们那就跟触犯天条似的,不依不饶,还真当别人欠他了。
呸!
里正边敲边喊,到晒谷场莫大山所在位置附近,就隔空向他点点头,继续往村子另一头去。
石柱村其实不算大,只是村民们舍不得交出粮食拖拖拉拉半天,需要人一而再再而三催促。
今天同样的路径里正已经走第三回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催促,大家伙别拖拖拉拉,尽快纳粮,半个时辰后尚未纳粮者,差爷就要直接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