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这个女子一直是这家小酒馆里的常客,而最近几年来得更是越发频繁——还记得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模样,风姿楚楚,清拔一枝刚抽出嫩箭的兰花。在她身边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白衣男子,一对璧人,如玉树琼花交相辉映。
然而,这些年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却经常独自一个人来这里。每次出现都更加憔悴。
“当然!快去拿!”
刚问了一句,她却猛然一拍桌子,不耐烦地回答。她一拍,桌上的那把剑便跟着一跳,铮然一声响,有寒气逼来,刺人眉睫。
“好好,”
店小二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为难地嘀咕,“只是……只是姑娘你存在账上的酒钱,已经花光了……”
“什么?花光了?”
那个女客这才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吐着酒气。
“是是,上个月就光了,”
店小二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算账,生怕激怒了对方,“姑娘最近三天两头地来喝酒,每次喝的都是店里最贵的十年陈菊花酿,每坛要二两银子,光这账上记着的已经有五十三坛了……”
“好了好了。”
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抬手探入怀中,却不由得一愣。
手触之处,居然囊空如洗。
出门时,赵总管让楼里给了她一整封银子,作为这次去江城的盘缠。她数也没数地收了,沿途花销,自以为足够——却不料,在回来时候就已经告罄。这一路恍恍惚惚,杀人如麻,满目是血,她都记不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又如何把那些钱花光了。
“我看,姑娘还是不要再喝了,”
看到她沉默,店小二趁势委婉地劝着,想把这个煞星给劝回去,“这样没日没夜地喝,很伤身的……姑娘不如早点回家去歇着……”
“回家?”
她却冷笑了一声,“哪有家?”
一边说着,她一边搜检了一下身边,发现自己居然身无长物,身上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找不出来。店小二皱了皱眉头,打量了一下她,视线最后落在了她颊边那一对青翠欲滴的耳坠上,脱口:“这对耳坠是翡翠的?倒是值钱,不如……”
“做梦!”
一句话没说完,醉醺醺的人厉叱——那一瞬,她的眼睛亮如寒星,似是有利剑直刺出来。
“是是是……”
说完店小二噤若寒蝉,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不如……”
她喃喃,视线落下来,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把绯红色的剑,忽然冷笑了一声,一把拿了起来,唰地扔给了他,“不如就拿这个抵押吧——上酒!”
店小二下意识地接住了那把剑,不由得低低啊了一声。
这把剑并不新,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看上去颇有沧桑之感。乌木吞金的剑柄上镶嵌着墨玉,素面的剑鞘上伤痕累累,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在幽幽暗色里呈现出绯红的色泽。最诡异的是,虽然比一般制式的剑短,却反而出奇的重,一入手直往下坠,他猝不及防,连忙伸出双手用了很大的力才刚好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