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姬?”
谢灵毓立马察觉到了其中蹊跷,他尚在密室等着,顾秉雍竟还有闲心去关心一个婢子的伤势,这显然不合常理。
顾婉婉心思微动,立马出声解释道,“主上,兰姬是家父房中一姬妾,亦是阿姊的生母。”
谢灵毓眸光定了定,转头看向顾婉婉,“顾寮主?”
顾婉婉微愣,这般称呼顾仙仙未免也太抬举她了,难不成就因为这一次救命之恩,主上当真对她另眼相待了?
她面上谦和,“正是。阿姊常年在桃源,一年半载都难归家一次,阿翁为了让她安心,故而对兰姬也格外上心。主上有所不知,兰姬若在府中受了伤,不论青红皂白,以阿姊的性子都是要捅破天的。”
这话看似没毛病,细品就能察觉茶香四溢。
谢灵毓低眸,轻扯嘴角,“还以为她一天到晚嘴里没一句真话,不想竟是错怪她了。”
顾婉婉错愣,不明白谢灵毓是什么意思。
谢灵毓淡淡扫了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原来她家中真的有个喜欢嚼舌根的……丑八怪。”
“……”
顾婉婉脸色顿时煞白。
……
归途之争
顾秉雍好不容易将后宅的事处理干净,打发了那些禁军又忙不赢地赶回了密室。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来回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这密室里的气氛便又与之前大相径庭。顾明堂跪在一边神色不明,连一向淡然不出错的顾婉婉都白着一张脸,似有忌惮。
顾秉雍拿不准又是哪里出了错,上前便请罪,“内宅不宁叫主上久等,老臣罪过。”
谢灵毓并未追究,淡淡道,“顾大人打算如何安置本君?”
顾秉雍眼皮一跳,尊卑有别,世上岂有家臣安置主君之理?他转头看向脸色更白的顾婉婉,跪地拜道,“主上莫要折煞老臣,老臣惶恐。”
谢灵毓撩眸,看着顾家人一个个跪在自己脚下,心道,实在是没一个硬骨头,看来顾家人的反骨都长在那一个人身上了。
也罢。
谢灵毓慢慢坐直身子,低头整敛袖口,“顾大人多虑了,如今司马昱的爪牙满城搜捕本君,本君不过是想问问顾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顾秉雍抹着额间的冷汗,抬头看了谢灵毓一眼,便自斟酌说道,“不瞒主上,老臣原是计划秘密将您迎回桃源境。”
“桃源境?”
谢灵毓手指微挑,摩挲着腰间灵玉。
顾秉雍又解释道,“正是。桃源距离京安三郡一洲,又有天堑一壁峰做掩,此处顾家已经自治百年,不管是胡族还是司马皇室都插手不得。主上伤病在身,不妨先去桃源境修养,等时机成熟再图大计。”
谢灵毓转身,看向身后的徐清风,“徐公以为呢?”
徐清风目光扫过顾秉雍,他与这位顾大人同为谢家老臣,只不过是一明一暗,一文一武。老郡公临危时就曾特别交待,这顾秉雍是只表面中庸的老泥鳅,若是少主无非常手段只怕降制不住。
“老奴以为,公子不妨去西蜀。”
说到西蜀,墨黛眼中顿时大放光彩。
墨字寮的大本营就在西蜀,若是主上回了西蜀,他们便有望成为辅佐君上成事的第一心腹,有了这份患难交情,其它兵寮便是拍马也不及。
密室之人心思剔透之人,很快便意识到谢灵毓的去向决定了今后哪一支阵营可率先在这位新主面前抢占一席之地。
墨荀身为墨字寮的寮主,自然也不想放弃这等良机,便抬眼看向墨舟。他早就发现,主上似乎对墨舟与旁人格外不同。
奈何墨舟两耳不闻窗外事,谢灵毓没问他,他就像根木头一样钉在那一动不动。
顾婉婉因着被谢灵毓那意味不明的讥讽,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犹豫再三,她还是硬着头皮温声道,“西蜀距离京安路途是桃源境的两倍不止,主上身上有伤,不妨先去桃源。三清观闻名天下的丹阳真人正是顾家族人,有他安脉,主上的伤情定可无忧。”
未免让人觉得顾家私心太重,顾婉婉又充道,“待主上修养好,若是计划回西蜀,桃源境中子弟亦可追随。”
丹阳的医术可比在世华佗,这番说辞很是打动徐清风。
墨黛见状,立马出声辩道,“何须如此麻烦?既然丹阳真人这般厉害,不如一并请去西蜀。主上,并非墨黛托大,墨字寮在西蜀另有一番天地,寮中弟子个个惊艳绝学忠心不二,定能为主上分忧。”
顾婉婉轻蹙娥眉,这蠢货三番两次挑衅于她,实在碍眼。
徐清风又被墨黛说通了,“主上,这丫头所言有理。既然丹阳妙手回春不妨命他追随主上去西蜀,如今时局动荡,忠心才是最重要的,顾家延误情报一事尚未有定论,桃源境并非最佳选择。”
听闻此言,顾秉雍眉心微蹙,差点没忍住上前给徐清风一嘴巴。当他是死了不成?竟敢当着他的面指摘起顾家的忠心?!
顾明堂偷眼见顾秉雍太阳穴突突,知道老家主这是被气惨了,便跪地上前说道,“主上明鉴,徐公诛心之言顾家万万不敢认。一切盖是属下失察,属下愿领责罚,以死明鉴!”
谢灵毓眼尾半阖,“怎么又说回来了?”
众人愣住了,见谢灵毓眉眼苏懒一脸不耐,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不计较。
谢灵毓抬手点了点顾明堂,“既然你日常便负责京安与桃源境的联络,想必对桃源境知之甚多,不妨由你说说,桃源比之西蜀如何?”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顾明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