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妙音生在西蜀,花船拦道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原本她也只是好奇船上的美人究竟有多美?不曾想竟遇见个喜欢让人跳脱衣舞的变态。
但眼前这般情景她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正当顾妙音纳闷时,一只上好的官窑从王家官船的阁楼里砸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管事男子的脑勺。
管事男子不敢叫痛,捂着带血的头,凶声呵斥,“还愣着做什么?贵人发话你们这些贱民还想抗命不成?!”
顾妙音顿时眼前一亮。
想起来了,司马狗儿!
当年,她被顾家老太婆调教了十一年才进献给了司马昱,一曲《仙人登乐》便俘获了少年帝王的心。
她入宫十载,独占椒房,世族们为了平衡后宫纷纷向司马昱进献美人,燕瘦环肥各有姝色,首当其冲便是会舞。
犹记得当时有个容色不俗的美人为了博取君心,大宴上也跳了那年她俘获君心的《仙人登乐》,但司马昱却勃然大怒,冷笑道,“仙子登仙孤十年前便见过了,你既这般有心不如褪了这一身舞衣,好叫孤与孤的好臣子们瞧个不一样的。”
……
初遇,王七郎与月姬
此时王家官船的阁楼内。
司马昱慵懒地斜靠在卧榻上,身着鹅黄宫装的妙龄侍女正跪在一旁小心捶腿,不远的一侧,一名粉衣侍女正在低头弄香。
王家七郎眼见他将手中的瓷盏扔了出去,起身走到案台前,又重新捧着一盏茶汤送到少年君王跟前。
“君上息怒,何必同他们一般见识?”
司马昱冷睨着眼前的茶,乖戾地目光在王憬筠脸上逡巡了一圈,淡淡道,“你倒是不与她们一般见识,所以她们才敢踩着你的脸上门自荐枕席。”
王筠笙不卑不亢,“花船拦道便是西蜀自古的风流韵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她们不过是乱世浮萍想找个依托罢了。”
司马昱眉峰一挑,抬手接过眼前的茶汤,“既算不得什么大事,七郎便纳了这浮萍吧~”
王筠笙微愣,立马明白了君王心思。
王家规矩大,他又是王家嫡长房嫡长孙,哪有还未娶妻便收伶姬做妾的道理,君上这是要打王家的脸。
眼见王筠笙迟疑,司马昱不怀好意地说道,“七郎你若纳了这女子,孤自不会让她在外人面前失了体统。听闻你这几年跟着了渡也算半个佛门弟子,孤实在好奇,这佛门弟子到底是守戒重要还是普渡重要?”
王筠笙面冠如玉,听闻司马昱戏谑佛主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原本在外游学,忽然接到家中密令,天子游巡琅琊着王氏子孙护送回都。
众人皆知,王氏子孙中以王家七郎最为出色,小小年纪便拜入天下第一九皇了渡门下。与其他世族子弟不同,王七郎从不贱武道,不仅学识渊博还是个中四品的高手,寻常王孙公子的佩剑都是摆设,而他的凤翘剑,一剑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是故这等护送君王回都的辛秘大事,王氏第一个便想到了自家砥柱,王七郎。
只是王筠笙完全不曾预料到,这少年君王不仅喜怒无常,心思更是诡谲。这半月的相处他早已体会出了司马昱刁钻的性子,现在便是他不敬神佛他也能淡然处之。
“七郎既然这般犹豫,孤就不为难你了,那便由着浮萍漂泊吧。”
王筠笙抬眸看了司马昱一眼,双手抬高,齐眉拜谢,“七郎叩谢君上赏赐。”
司马昱微微一愣,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琅琊王氏自恃血脉高贵,连司马家的公主都看不上,今日竟会同意纳下一个低贱的乐姬?
这个王七郎还真有几分菩萨心肠?
不过,司马昱也乐见其成,这些个自视甚高的世族早该好好调教调教了。
他莞尔,眼里颇有些愉悦,“那孤就恭喜七郎了。”
船外之人并不知道阁楼中是何情况?所有商船的船工都翘首以待,占据了最佳位置,只为一饱眼福。
花船上的管事妈妈早已哭花了脸,月姬今日若真当众脱了衣,她这些年往她身上砸的银子可就都打水漂了。哪个天杀的说王家七郎文雅如仙,这分明就是个煞星,管事娘子如今肠子悔青,不该招惹这些泼天富贵。
船阁里,月娘已经将自己妆匣里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样不少塞给小自己两岁的亲妹子。
“星儿乖,姐姐不能陪着你了,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攒下的赎身钱,今日姐姐一并都给你了。”
虞星儿哭得梨花带雨,“阿姊你这是做什么?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不要丢下我。”
月娘也跟着低泣,“星儿,这般屈辱姐姐是万万受不住得,王家是咱们惹不起的贵人,姐姐要不想出丑于人先,便只有死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老婆子,你莫哭了,王家七郎心善,瞧中你家女儿了,快送上船来罢。”
阁里的两个姑娘原本哭的正殇,不想突然又听到一声女音,两人皆是一愣,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趴向窗外。
说话的女子正是司马昱的贴身侍女,侍香。她一袭粉色宫装,姿色灼人,才露一面便引得众船工们目光流连往返。
管事妈妈号到一半,忽然听见这等福音,哭声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贵人此言当真?”
侍香眼神傲然,“贵人不敢当,你家姑娘的事自有我家贵人做主,送上来罢。”
说罢,便无视众人的痴迷,头也不回进了阁楼。
众人见状唏嘘不已,何等贵人?这般姿色的美人也不过当个寻常侍女差遣,啧啧~真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