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夏文卿合送了一个琉璃花瓶,纹样是一对在枝头依偎的鹦鹉,寓意很好,也明示了他们的关系。夏文卿搂着她肩膀道:“她现在已经是我女友了,这件事我第一个和你说。要先替我保密哦。”
杜秋怔了怔,才道:“恭喜。你们很般配。”
他们在化妆间里说话,时间还充裕,化妆师都没来,婚纱倒已经搬到房里了。杜秋的婚礼完全是办给客人们看的,迎亲闹婚敬茶,这样的流程都是省去的,只有仪式和晚宴是重头戏。婚礼是她的,可快乐还是别人享受多些。
她斜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根丝带,起了点疑心,觉得夏文卿的这段感情来的莫名其妙。这也并不完全出于女人的嫉妒心。
杜时青敲门进来,见不只是杜秋一人在,便有些拘束,显然是有话要同姐姐说。夏文卿立刻道:“你今天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我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就好。”
他领着狄梦云毫不留恋地走了。他今天穿得很朴素,只是成套的亚麻西服,不打领带。杜秋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有个说不出口的担忧,生怕他出现的时候太显眼,比叶春彦更像是新郎。
杜时青是伴娘,已经换上了粉紫色的礼服裙。今天她虽不是主角,杜守拙却额外派人帮她打扮了一番,也是期望她能社交场上亮个相。她的长发盘成发髻,睫毛翘起,朝天耸立着,面颊上却还是一团孩子气。这样的浓妆近看有些艳俗,可隔了几步看,还是平添妩媚,而落在一个姐姐眼里,又略显得陌生了。
她见杜秋还是素面朝天,便不耐烦道:“怎么人还不来,要等多久啊?”
杜秋笑道:“我结婚,怎么你比我还急?”
“就是你不着急,我才着急。结婚是多大的事情,你怎么从头到尾都没这么随便。和叶春彦说走就走,回来就结婚,也不知道爸爸怎么同意你们的?”
“他自有他的打算,我也有我的计划,你现在觉得不能理解,过几年就明白了。”
“别总拿我当小孩子。”
她忿忿不平扯着领口的蝴蝶结,松开又打上,“我真是弄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和他结婚?林怀孝那时候,从订婚以后,光筹办婚礼都筹办了大半年,现在怎么这么仓促?又不是你该着急,让他急好了。也不知道叶春彦给你说了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别扭,好像叶春彦把我给抢走了一样?”
“是稍微有一点,你也别得意。”
“妈妈怀你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原本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好像你一出生,就分掉了她一半的感情,我其实很嫉妒你。”
杜时青打上的蝴蝶结很蹩脚,两根带子一长一短。杜秋一面帮她重新系好,一面道:“当然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这个家里只有我和你两个女人,我对你的感情和对其他人不一样。不管有没有结婚,我终究是你姐姐。你放心好了,有什么事我还是会支持你,并不会因为我成了家,搬出去住,让我们的感情有任何隔阂。我只希望许多时候,你的想法能多和我说说。你不要总怪我把你当小孩子,我实在大了你许多岁,有时候确实弄不懂你在想什么。但我总是希望你能更幸福的。”
“真肉麻。你怎么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她皱着脸,一抽鼻子,胡乱擦了擦眼睛,“我才不要哭呢,这个睫毛膏烂死了,一点都不防水。”
朱明思一落魄,杜守拙就忙着从亲戚里挑一个可用的。这次给各路远亲都发了请帖。其中有一户堂亲姓沈。男人穿着十年前不合身的西装,女人化着浓妆就来了,还带这个二十岁快毕业的女儿。
这对夫妻来得早,一进礼堂就指指点点,嫌花太俗气,又觉得地毯不够厚。
女儿道:“爸,妈,你们这样子太小家子气了。既然他们家比我们家有钱,就老实一点说好就是了。越是这样挑三拣四,越像是没见过世面。你们也不要觉得没钱就低人一等,既然他们叫我们来,以后就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
说完她又去见杜秋,大大方方称赞新娘,然后低声下气道歉。说他们家不住在本地,婚宴可能要提前走,不是不尊敬的意思,实在是怕错过车。
其实是可以在酒店多住一天,可是她故意这么说,显得自家诚意足,又说愿意在婚礼上打打杂弥补一下。婚礼整个流程都是专人负责的,自然是没有事能让她做的。
杜秋一眼看出她的心思,知道她是个灵活人,特意问了名字。她说叫沈慕泽。杜秋记下来,又嘱咐司机记得送他们家去高铁站。
叶春彦等在一楼的化妆间,同样的百无聊赖。说来不幸,多数婚礼上,新郎只是一个摆设,他是摆设中较得体的一个,但依旧做不得主角。他是杜秋小姐的丈夫,前缀比后缀更要紧些,今天到场的客人几乎都是杜家交际圈里的熟人。
外面有人敲门,他还没来得及说请进,夏文卿就进来了,带上门,眼睛往他身上一瞟,笑道:“你不适合穿这么正经,像是卖保险的。”
“你饭吃太饱了是吗?”
“别生气,不是说你不好,是婚庆公司有问题,没用心。我不是来吵架的,是怕你太无聊,特意和你聊聊天,还要等三四个小时呢。”
他一面从口袋里凑出一包烟,自己点上一根,又递给叶春彦,他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