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愣住,结结巴巴地说道:“未……未曾。”
云姒颔首,让金茗拿一个荷包赏赐豆子。豆子接过荷包,朝云姒叩首行礼,然后安静地退下了。
四个贴身侍女谁也不敢出声。
宫女豆子不知道昨日丞相给姑娘送的信,她们知道。
昨日夫人在宫门外长跪不起,跪肿了膝盖,一定要进宫见姑娘一面,就是怕姑娘真的听了丞相的话,以死捍卫自己的名节。
丞相让姑娘去死,可是自己却不肯去死。
丞相对姑娘说名节比生命更重,可丞相自己却在名节和生命之间选择了活着。
“姑娘……”
侍女们担忧地看着云姒。
云姒让侍女们放心:“我不会寻短见的。”
“从今往后,我没有父亲。”
她还有母亲。
昨日,云姒与母亲抱头痛哭。郑国夫人让云姒发誓,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
郑国夫人对云姒说,她回去就和云丞相和离——她无法忍受一个想杀死自己女儿的人,继续做自己的丈夫。
云姒也让母亲对自己发了同样的誓,让母亲答应自己,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云姒当着侍女们的面,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寝殿的大床上,厚厚的幔帐放下来,云姒藏在幔帐之后,眼泪再也止不住。
她一夜之间失去了疼爱自己十几年的父亲,失去了她一直崇敬的有君子之风的父亲。
原来父亲疼爱的不是她,是那个名节不能有损的女儿。
原来父亲根本不是什么君子,只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贪生怕死,又自私凉薄的小人。
云姒的眼泪不停地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变空了。
她枕着湿湿凉凉的枕头,不知道是睡过去的还是昏过去的。
半夜,云姒口干舌燥地热醒了。
她刚想唤侍女倒水,突然发觉不对劲。
睡前枕着的枕头不见踪影,她此时正枕在硬邦邦的手臂上,身边多了一具火热的身躯!
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两人在梦外还不曾同床共枕,云姒一下子脸红了,她想偷偷溜下床,去厢房睡。
然而她刚一翻身,谢琰就牢牢抱住她,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一动不能动。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云姒浑身僵住,她以为谢琰醒了。然而谢琰紧紧抱住她后,半天都没有别的动作。
云姒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这才发现谢琰根本没醒。
云姒试着掰开紧抱着她的手臂,然而她一动,睡梦中的谢琰也动了。
谢琰将头埋在云姒的脖颈处,深深连着吸了几口气。
然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云姒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陛下在梦中吃什么?可千万别咬她一口啊!
谢琰失眠了。
失眠对他来说是常事,每次头痛发作前后都会连着几日失眠,每个月里能睡好的日子屈指可数。
这一次的头痛,刚刚冒了一个苗头,就被云姒不知道怎么按好了。可头痛好了,失眠的毛病却没跟着好。
谢琰在寝殿里翻来覆去到寅时,起身绕着长乐宫转了好几圈,依旧毫无睡意,无聊至极。
“廖明知,叫教坊的舞姬来献舞。”
谢琰说道。
“诺!”
廖明知恭敬应下,不见丝毫惊讶之色。陛下睡不着觉半夜把教坊里的所有舞姬叫来跳舞,这样的事隔三岔五便有一次。
廖明知刚转身要去教坊司叫人,又听到陛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