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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务处。
盐务处居于潞城城主府附近的一处别馆内,萧胜雪拿到圣旨后就点名组建了这个临时办公地。
萧胜雪点的人里有曹敏行。曹敏行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明明得罪过这位萧侯爷,但这么重要的工作调派却依然有自己,曹敏行有了一种自己被重用的错觉,但内心还是战战兢兢的。直到共事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位萧侯爷绝不是外界传言的脑袋空空之辈,曹敏行本就是对朝政无比热衷,这位萧侯爷每次都能提点到关键处,更是让曹敏行暗自钦佩,原先的惊惧和隐秘的看不起都消失无形,这整个潞城官场,萧胜雪反倒成了曹敏行走得最近的人。
又没过几天,第一批申请采购盐票的商户材料到了盐务处。萧胜雪看着这些材料,几乎都是各大现有的盐商,不禁冷笑了一下。刘晖和盐商关系密切,历来官商一气,仅仅有政策上的变动是换汤不换药。
萧胜雪思忖了一会儿,回拢雪园叫上梁妍,吩咐她和杨沉舟出去如此这般。几日后,第二批的申请商户里终于有了以梁氏为首的新面孔。
刘晖看到第二批商户参与购烟的时候,曾极力反对,直说这些商户进行售盐没有任何经验,不足以承担这一项重任云云。被萧胜雪以盐务处的草拟规则和圣旨为由强硬地怼了回去,于是两个人更加剑拔弩张。
变天
这天,萧胜雪离开盐务处,正准备回拢雪园。
萧胜雪最近公务繁忙,大多在盐务处休息,可太久没回拢雪园也不太好,于是今天便只带两个侍从出门去往拢雪园。今天从盐务处出来后天快黑了,半明半暗的天空中积了厚厚的黑云,偶尔有轰隆隆的旱雷声传来。
萧胜雪匆匆上马往拢雪园赶,一路上听着侍从说燕城传来消息,陛下身体微恙,昨天罢朝休息的事,心中疑惑。
周晟最近身体不好么?萧胜雪盘算着最近是不是有机会回燕城一趟,去见见周晟。
没成想三人刚出主街,拐到一处偏僻的小路,十几个黑衣人便从墙头飞身而下。黑衣人个个手脚凌厉,直取萧胜雪,萧胜雪大惊,翻身跃下已经受惊的马。侍从也赶忙吹响了呼唤暗卫的哨子,并把萧胜雪护在中央。三个人在十几个人里左冲右突,萧胜雪有功夫底子,但身体一直不算好,此刻狼狈地躲闪格挡,堪堪避过凶险的杀招。终于支撑不住,被一个黑衣人踢翻在地,那黑衣人凶狠地举起大刀作势就要劈下,萧胜雪拼尽全力一滚,钢刀削掉了萧胜雪半幅衣衫,血顺着萧胜雪的左臂汩汩流下。
“殿下!”
原本也已经支撑不住的侍从目眦尽裂,更是不要命地拼杀起来。
一声救命的哨声划破天际,暗卫终于赶到,把黑衣人团团围住。那些黑衣人纷纷服毒自杀,似乎就要死无对证。萧胜雪眼疾手快,右手手刀一劈,其中一个黑衣人来不及服毒便倒地不起。
暗卫护送着萧胜雪回到拢雪园,找来医师处理了萧胜雪的伤口。萧胜雪叫来杨沉舟,开始严刑审问起那黑衣人,可黑衣人依旧一言不发,面对一切询问只是闭口不言。萧胜雪又检查了那黑衣人的武器,发现是精钢制作的大刀,没有任何从属标记,心里有了推测。
“把人杀了吧,不用审了,我知道是谁了。”
萧胜雪目光变冷,轻轻说。
杨沉舟似乎也理解了:“如此材质的武器,一般是军队或守军才能使用的,朝廷盐铁专沽,精钢比盐更难流落民间……如今在潞城城内公然行凶,且用的武器是没有任何记号的精钢材质,只有可能是……”
“刘晖,我原以为他会老实地在盐商之间当个代言人,如今看来……他的胆子不小。”
萧胜雪冷冷地问:“沉舟,我之前让你统领暗卫,监视刘晖最近的动向,他最近几天常去哪里?”
杨沉舟低声说了个地方。萧胜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说了一些安排。
“那好,沉舟,你带一队暗卫过去。是时候让这位城主知道,这潞城应该是谁在管了。”
“殿下不一起么?”
“你们先去做事,我一会儿找你们汇合。”
潞城的天此时完全黑了,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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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敏行的家宅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此刻的曹敏行从盐务处回家没多久,刚整饬好,正穿着便服看书。他因为不愿意融入潞城官场,所以颇为清贫,年近三十却尚未娶妻妾,唯一的仆从近日也告假回家,因此家中只有他自己,此时的曹敏行听到敲门声,忙披上外衫,急匆匆地开门。
雨哗啦啦地下着,门外的萧胜雪披着狐裘站在忽明忽暗的电闪雷鸣里,仿佛一个恶魔,更仿佛一个神祇。曹敏行连忙请萧胜雪和身后的侍从进院子,他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感觉自己的命运要在这一刻,偏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雨越下越大,潞城临海,气候湿润,终年不结冰,就更显得这初冬的雨冰寒刺骨。萧胜雪手里举着伞,但仍被这冰冷的大雨淋湿了半边斗篷和衣角,此刻他吐出一口白气,缓缓开口:
“曹敏行,在潞城为官,你最高想做到哪个位置?”
曹敏行被这么直白的提问弄得一愣,随即说:“郡丞。”
萧胜雪不解:“郡丞的职权只相当于副城主,你不想做真正的城主么?”
曹敏行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下官的性格容易得罪人,对官场规则、收拢人心不感兴趣,只对做事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