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壞的結果……是他無意間引導了樂檸。
倘若是他弄髒了樂檸、玷污了樂檸的單純,那他真的難辭其咎,千金散盡也無法彌補。
牧山張張嘴,想跟樂檸說對不起,想問樂檸,自己一直以來是不是都誤會了。
可話到嘴邊,一貫是天塌下來有鈔能力頂著的牧少爺,竟會這樣膽怯。
雖說他是受宋晨影響,可無論如何,這種誤會和看法對樂檸來說無疑是偏見甚至侮辱——那樣堅韌、純善、懂事的樂檸,如果知道信賴的小牧先生是帶著這種眼光在看人、在拿錢砸人,心裡會怎麼想?得多生氣?多傷心?多委屈?
如果換成別人,知錯就改、好好道歉,於牧山而言也不至於是件難事,可一旦面對的人是樂檸,牧山忽然就害怕了。
樂檸非常獨立,沒有他也可以過得很好,樂檸會一氣之下……離開他、再也不與他聯繫嗎?
牧山想到這兒心裡一疼,憑藉本能,驀地把樂檸攬進懷裡。
可能是牧山的舉動太突然、動作太粗魯,樂檸在牧山懷裡動了動。
但他不是掙脫,而是調整出舒服的姿勢,輕輕回抱牧山,手掌拍拍牧山僵硬的脊背,疑惑問:「……您怎麼了呀?」
牧山喉頭一緊,艱澀地確認:「林老闆在生活上照顧你,你……和他很親近吧。」
「是呀,」樂檸非常坦然,架在牧山頸窩的腦袋搖搖晃晃,「林叔和阿姨,是『父母』的樣子。」
牧山心裡疼得發緊,他明明知道樂檸自打記事起身邊就沒有雙親,卻還用那樣骯髒的想法去揣測樂檸。
牧山深深吸氣,緩緩吐出:「那……我呢。」
樂檸不解:「嗯?」
牧山問:「我對你談不上照顧,你和我也……談不上親近,我沒問過,你為什麼願意……和我做這些事?」
樂檸不知道從潤膚的大寶到突兀談起二人關係,牧山究竟在轉瞬間想了些什麼,話題這麼跳躍。
但樂檸能感受到,牧山好像在緊張,情緒很敏感,仿佛……認為他們不該做這些。
樂檸反而慌了。
樂檸知道,人有時候就是會突發奇想——突然想做什麼或不想做什麼,突然洋洋自得或貶低自己,突然迷之自信或自我懷疑……
牧山是不是「突然」閃念覺得和一個大一學生搞在一起有些不妥呢?
牧山想對他說什麼?
是不要他繼續留在家裡了嗎?
樂檸下意識把牧山摟得更緊:「我就是願意的呀!」
牧山心跳加,一邊無比自責,一邊又難以克制感到心悸和歡欣。
樂檸繼而小聲問:「是不是您不願意了呀?」
牧山啞聲。
沒等到回答,樂檸有一點點心慌,他明知自己不該這樣卻控制不住:「小牧先生?我哪裡不對嗎?我唔……」
牧山偏過頭,輕又溫柔地親吻樂檸,輾轉在樂檸柔軟溫暖的唇邊,喃喃說:「願意,我願意。」
最壞的結果,是他給了樂檸不好的引導。
最好的結果……是樂檸真的喜歡他。
他多希望是後者。
若非誤會,牧山只會用看小孩的眼光去看待樂檸。
可偏是誤會,讓牧山看向樂檸的目光,多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牧山頭一次覺得自己居然會有這樣自私又混帳的一面,竟想瞞天過海,走一步看一步,永遠把樂檸留在自己這裡。
第32章「那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樂檸暈乎乎,他發現自己總是跟不上牧山跳躍的想法,也猜不透牧山萬變的心情,他只能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牧山或許並非一定是需要他這個人,但……可能也是需要在他這裡獲取某種「確定感」的。
他剛才問牧山「我哪裡不好」,現在他心裡踏實下來,才發覺自己這種想法其實不妥。他在這段關係里,只要不摻雜金錢因素,反而是他在滿足牧山的需求,為什麼他作為給予方,下意識放低了自己呢?這種忍不住、不惜放低自己也要滿足他人的心情……是什麼呢?
樂檸心裡有一份特殊感情忽然初具雛形,他心跳陡然漏拍,回吻牧山時就更顫抖一些,青澀的、清純的,害牧山呼吸重了。
牧山腦中警鈴大作,他要是在這種不清不楚的時候,還對樂檸做過分的事,那他真成衣冠禽獸了。
牧山微微後退,罕見克制自己的意圖為別人讓步——樂檸卻「不領情」,下意識追上來,貓一樣輕輕舔了舔他。
牧山離當場發瘋就差那麼一點兒。
牧山緊緊繃著一根弦,幾乎需要調動整個脊背的肌肉,才能堪堪與內心的衝動兩相僵持,牽制住自己不去欺負樂檸。他聲音澀啞,不知是提醒樂檸還是警告自己:「樂檸,我還要去開會。」
「!」樂檸如夢初醒,手忙腳亂推走牧山,臉紅撲撲的,眼裡氤氳水光,「哦,您快去吧……」
「嗯。」牧山裝模作樣點頭,人都站起來了,又重彎下腰在樂檸鼻尖親了親,活了二十七年,頭一遭討好他人,笨且生疏,「你要不要……想想看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想吃的東西或者想做的事情,我……等一會兒就出來陪你。」
牧山說話嗓音比平時更低沉,卻也比平時更溫柔,讓樂檸心悸。
明明無事可做,樂檸也點點頭,認真思考他接下來可以和牧山一起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