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昌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因为流民出现了。
秋收刚结束没两天,长清县的官道上就出现了以家庭为单位的小股流民。
这些刚刚背井离乡的流民,此时还有一颗朴素的心,他们沿着官道往前走,漫无目的的想为自己一家人找到一条活路。
只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哪里都是和他们一样的难民。
他们想要寻找的活路其实就是一条绝路。
最终他们会失去希望,会变得残忍起来,会为了一口吃的,就卖妻子、卖女儿。
然后卖来卖去的,他们就会发现即使是卖妻儿也没有人买了。白送都没有人要了,因为太多了!
到了最后就吃,你吃我的,我吃你的,互相吃。都吃完了就到外面抓来吃。抓不着了,就把埋上的挖出来吃。
这种情况在崇祯十三年的春天,达到了极致。
整个山东地区,饿死的占三成,疫病死掉的占三成,剩下的四成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官府的人龟缩在府城里面,还他妈的活的很坚强。
二成的天灾,八成的人祸。
官府的不作为导致了连锁反应,积重难返的大明朝没过多久就崩塌了。
李小三一马当先,“放下吊桥!打开城门!长清县守备大人驾到!”
站在长清县城头上面的士兵和衙役,十分懵逼。
长清县守备大人?城里有一个啊?不过,看着外头来的这个好像更像样。
一员大将胯下一匹高头大马,顶盔掼甲,斗大的战缨,迎风招展。
背后的旗手高举着一面火红的战旗,上面写着长清县守备,大旗的中间一个斗大的“赵”
字!
三十几名随从,都骑在马上,挎着长刀,背着弓弩,肩膀上还扛着火枪。
这个架势别说是守备大人了,就是都指挥使也没有啊!
“这位兄弟!你稍等片刻哈!兄弟我马上就去给你报告一下哈!”
李小三一扬马鞭,“速去速回!”
“哎!你老稍等哈!”
城头的士兵和衙役分开奔跑,一个去守备府报告,一个去县衙报告。
城中的守备早就接到调令了,就等着走呢!这个地方他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没有钱粮,没有军饷,没有兵源,没有……,反正是什么都没有,一切靠自己。
他还不如城里的那个县令呢!县令有收税的权利,可以使劲压榨老百姓,直到把老百姓最后的一粒粮食给压榨出来。
然后就可以上下其手,贪污点银子,把自己买官的银子赚回来。
而守备有什么?鸡毛没有!完全靠的是朝廷的财政拨款。
按照就近的原则,他的这份钱,应该是走县衙的账户,就是县衙给他银子,然后向户部报账。但是县令给他银子嘛?给他个基德吧!
守备大人正在衙门里面合计,新来的这个吊怎么还不来呢?
一个小兵急三火四的跑来了,“大少爷!新来的那个守备到了,在城外进不来,让开城门呢!”
这个小兵是守备大人的家丁,守备大人一共有五十个兵,除了他自己的家丁以外,还有三十多个是以前守备府的幸存者。
守备大人大喜:“新来的守备来了?走、走、走!咱们去开城门去。赶紧把他放进来,不然你家大少爷我就跑不了了!”
今年山东绝大部分地方都绝收了,流民成灾已成定局。他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留在这里恐怕要前景凄惨、下场不妙。
守备大人带着他的家丁急匆匆的去开城门了。
而县衙这边的县令大人倒是不急不慢的。
县令李传缙坐在县衙的后宅,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水,问前来报信的衙役。
“你看清楚来的人是官兵了嘛?”
报信的衙役点头又点头:“回大人的话,小人看清楚了。”
“你能确定就是官兵嘛?不是什么人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