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就是意义。
趁他愣神,池烈把烟盒夺去了。
雁回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忽然起了逃离的念头。这个时空果然糟糕透顶,到处都是自己不能理解的事,连这副身体的主人也背叛自己。
“他要是回不来了呢”
雁回问。
“会回来的。”
池烈笃定道,他的思维早就自动屏蔽了其他可能性。从雁回消失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也好像跟着空白一段,记忆不止存在于自己脑中,更被对方携带走一部分经历,但凡少一天相处,都无法铸就成独一无二的彼此。
如果雁回不回来,那他也不是原来的池烈了。
池烈最近没心思遛狗,暂时把梅奥和anda送去托管,自己闷在屋里继续做云朵灯。所有材料用完了,手里是最后一盏,形状最完整逼真,他觉得哪怕雁回看见都给不了。
有时候胃口饿得紧疼,他也因食欲严重缺失而懒得吃饭,为了补充体力他只喝冰箱里的饮料。快递也到了,出自设计师之手的灯具果然对得起它九千块的价格,跟自己做的摆在一起简直让人羞耻。
池烈把所有灯具整齐排好,放在巨大的纸箱里。几天忙活下来,他累得一沾枕头就入眠,然后日上三竿才自然醒。每次醒来都先确认那混蛋回没回来,他饿得要死,必须有人来做饭。但等到教师节那天,查理斯彗星还没彻底远离地球,带来的影响仍在继续。
冰箱里的饮料喝完了,池烈总算愿意出门正经吃顿饭,另外带了块生日蛋糕回来,这是给另一个雁回的。可惜每个雁回都不喜欢甜食,只能自己替他吃。时间缓慢流过,教师节进入尾声,那些灯具没有如期送出去,生日礼物失去了它的使命。池烈茫然地躺床上思考,接下来等待雁回的过程中,新目标是什么。
他想多了会影响情绪,于是睡眠就成了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像拖延症一样把麻烦问题统统交给明天。
上午阳光强烈却不刺眼,池烈是被强光晃醒的,昨晚忘记拉窗帘。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找水喝,忽然听见屋外有anda的叫声。他下意识懊恼自己没遛狗,可沉下心后又想起,狗不是被送宠物店托管了吗
正琢磨时,他听见外面有人轻轻“嘘”
了一声,接着anda就不再乱叫。池烈浑身僵住,差点被嘴里的冷水呛到,心跳加比任何时刻来得都强烈。他胡乱抹干净下巴的水珠,翻身下床跑出卧室,又被大片阳光晃痛眼睛。他却始终睁着眼,努力看清男人的轮廓。
雁回倚靠着房间门框,整个人都融进初秋暖洋洋的光芒里,他手握玩具钓鱼竿逗狗,浅浅的笑意从嘴角攀上眉梢。听见旁边有响动,他缓缓侧过脸,准确地和池烈四目相接。
雁回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是傲慢地淡笑着,只是声音柔和不少“怎么了”
池烈喉咙紧得好像连缝隙都不留。
雁回用逗anda的方式冲池烈摇了几下玩具钓鱼竿,语气也仿佛在捉弄他“被谁欺负了吗雁老师来帮你了。”
五
你是故意的吧,早就清楚生了什么事,所以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气人了。
池烈终于又重获皱紧眉头和咬牙切齿的能力,他大步走向前,仅剩的力量则汇聚在右手拳头上。他一定要揍雁回,揍到嘴角出血,一笑就痛。雁回伫立在原地,好像早就料到池烈这种反应一样,因此没有任何动摇。
池烈的手臂已经举高了,拳头掠过雁回耳畔,却避开他的脸,重重落在肩头。池烈仍想着要揍雁回,可是拳头自动松散后,他只能抓住雁回,再紧紧抱住。
玩具钓鱼竿掉落在地,anda立马跑过来啃钩子上的胡萝卜。
池烈把脸深埋雁回胸膛,熟悉的香水味让他越来越清醒,也能感觉到雁回的掌心覆盖在自己头顶。池烈心里有个声音在恼火地大喊,你他妈还好意思问被谁欺负了,你自己什么德行还不清楚你怎么这么讨厌,如果有一百个雁回也一定是每个都讨厌,尤其是你
尤其是你最知道怎么讨人厌了。
雁回小臂收着池烈的腰,另一只手怀念似的抚摸池烈毛茸茸又乱糟糟的头。他垂眼想细瞧池烈的脸色,却注意到对方脸颊又瘦了一点,便说“原来没人给你饭吃啊,你是盆栽吗连自己填饱肚子都不会。”
池烈在他怀里不讲话,连头也不愿意抬,雁回只能自言自语解闷儿“想想怪扫兴的,本来还想在那边多待几天呢,结果睡醒一觉又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胸膛就传来一道沉闷且恼火的声音“你他妈去阴曹地府多待几天吧”
“也行。”
雁回煞有介事地笑了笑,顺势抱紧池烈,无奈地问“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啊,我这件衣服很难洗的。”
忍耐许久的情绪被现,这下反而更容易失控了。池烈最烦这种难堪的场面,雁回总能从中找到尽情取笑他的机会。他想不通自己的眼泪为什么会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不是悲伤,也不是气愤,好像很多东西积压在心里太久,只要被雁回一惹,就全都自动宣泄了。
当其中的,是他自内心地庆幸
会回来的,没有其他可能性,所以相信这一点就对了。
“云吗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雁回拾起纸箱里的灯具,先看了那盏设计师作品,满意地放到旁边,再欣赏池烈的手艺。池烈杵在旁边,站姿规规矩矩,正好像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那句“从外面飘进来的吧”
也迟迟没好意思说出口。
雁老师把每朵云都打量了一遍,眼前浮现出池烈同学曾为此忙碌的身影。可惜这位老师吝啬夸奖,只从奇怪的角度出,不咸不淡地评价一句“嗯,很有环保意义。”
学生本来脑筋转得慢,却因为足够了解老师,所以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在嘲讽自己。
雁回搬出梯子,亲自把这十几盏云朵灯安在天花板。池烈负责在下面传递工具,他仰头望着雁回,还是忍不住好奇这混蛋去了什么样的时空,居然流连忘返想多待几天。
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太明显,被雁回轻而易举地看穿心思,对方直接问他“想知道另外一个你是什么样子吗”
关乎到自己,池烈觉得这种对未知的好奇需要付出羞耻心作为代价,他可不想从雁回嘴里听到奇怪的描述。等了一会儿,雁回踩着梯子下来,若无其事地说“他比你听话很多。”
池烈没反应。
雁回边收拾工具边给他讲“他最听话的地方就在于脾气也注意分寸,很让人省心,上床也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