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琏作为大景唯一的公主,平日不屑来这里,若不是这两天在昭仁殿那里听多了关于崔宥眠的好话,她是断不会委屈自己来此。
刚入学院便听到崔宥眠和夫子的对话,她开口赞成崔宥眠的话,“本公主也觉得分席而坐可避免不必要的是非,有助于夫子的授学。”
她这么做是为了阻止崔宥眠与皇子们接触,她可不想看到宫中多出一人分了她宠爱。
有了谢琏的话,又加上最后一句戳中宁雍的痛脚,几番计较后,他命人搬来七尺余高的雕花格扇镶嵌山水作图的晞屏风。
等皇子们朝散时便发现学堂被屏风隔开,男女分席而坐,互不侵扰,一堂课下来确实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授学进行的十分顺利。
宁雍表示相当满意,最后留下一篇临摹作业,大体是觉得某位学生的字实在看不下去,崔宥眠很荣幸被宁夫子当面赠了一本字帖。
掠光浮影,眼见空中不知何时多了几片浓厚的乌云,周边的树枝被掠起的一阵风带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崔宥眠悄悄等在学堂拐角一处的青松树后,若有似无的几根松叶落下,落在女子身上和发间。
当瞧见白翊许与二位皇子作别后,信步而归,崔宥眠忽地扔出手中蚂蚱。
对突然袭击而来的事物,白翊许经验十足,只伸出手便轻轻接住。
掌心多出来的竹蚱蜢泛着枯黄,一看就是旧时物件,他觉得有些眼熟,在瞧见树后探出的脑袋,他总算记起怎么回事。
白翊许扬了扬手中的蚱蜢,笑着说:“有些人该不会拿个旧物就想求人办事?”
崔宥眠一脸不痛快,“怎么?想不认账?”
“是,不认账!”
白翊许呼啦一下,手上的白玉扇打开又合上,不时还轻拍掌心。
自认一派风流的模样,将那只蚱蜢抛上了天,完全没将崔宥眠放在眼里。
蚱蜢在空中打了璇儿,眼见就要落地,白玉扇面又稳妥妥接住。
崔宥眠瞧他一副欠揍的模样,趁他不注意,一把夺了扇子,挖苦道:“也不照照镜子,竟也学话本子上的谪仙公子风流倜傥?”
一句话,足以令白翊许跳脚。
“这哪是学!根本就是!你是没瞧见京都多少春闺女子心心念念着她们的白三郎。”
崔宥眠作呕,“还白三郎?连个男人都不算!”
白翊许刚要发怒,突然温了眉眼,“你这是又打算激我呢?我偏不上当。”
崔宥眠却突然凑近,“不是激你,是跟你打个赌,如果你输了,日后便唤我为阿姐;反之,我若输了便唤你大哥,如何?”
白翊许在家一直是老幺,所以很想找找做哥哥的感觉,便把主意打到崔宥眠身上。
在他们很小时,白翊许就曾不止一次诱骗崔宥眠唤他哥哥,崔宥眠总是扮着鬼脸回怼,“就你这样也配做人大哥?”
现下,崔宥眠抛出这么一大诱惑,白翊许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风乍起,眼见日光被乌云淹没,天青色逐渐转黑,一场必不可免的烟雨侵袭而下。
白翊许被崔宥眠七拐八绕带到皇宫的西北角,两人都没带蓑笠,趁着雨水快要淋下来时,白翊许不安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家里的小厮还等在宫门处。”
崔宥眠折了两片芭蕉,“拿着,用它挡雨。宫门那头,我已经让喜儿前去通报一声,你要去大皇子宫里坐坐,晚些回府。”
白翊许:
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着了她的道,有种早就预谋好的感觉。
淅沥雨水顺着屋檐而下,两盏熏暖火光悬挂宫殿两侧,永安宫三个大字在雨幕中有些模糊。
因二皇子护驾有功,景和帝对他前所未有重视起来,几名守卫护在宫门前,崔宥眠想溜进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侧过脸,瞧见白翊许眼中的警告,讪讪而笑,不禁拍拍白翊许的肩头,一脸肯定道:“放心,我说话算话!”
两人藏在不远的一处长廊墙角,有廊檐遮挡,避免被淋成落汤鸡。
崔宥眠怕人反悔,忙开口说出心里想法,“瞧见那边的守卫没?你若能将他们弄走,日后就是本小姐的亲大哥。”
听到崔宥眠的话,白翊许颤着双睫毛,他也不是傻子,当即明白崔宥眠的用意,压低声音道:“你别胡来,这里可是皇宫。”
崔宥眠点头,“我知道的,放心。”
“放心?你有哪次是让人放心的?平常咱们在宫外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一旦涉及宫闱规矩,那是会出人命的!你还记得当年去觉梦寺那次?”
被他提及,崔宥眠似乎想到,漫不经心道:“那年在寺庙山后的一片梅林中,不过就是两个年少公子为跟我多说一句话而生出了口角,后又动了手,据说一个断了腿,一个折了手臂”
“你可知那两个公子是谁!”
崔宥眠一门心思都在永安殿前,根本没在意他的话,顺口反问,“谁呀?”
白翊许瞧她如此,恐怕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忍了忍心头的话,将她探出的脑袋按了回来,询问:“说吧,你打算做什么?”
似乎有风带过外面的水气,几滴不起眼的雨水落在女子的发梢,崔宥眠耷拉着脑袋,正考虑是不是合盘脱出。
白翊许没了耐心,道:“你再不说,我走了!”
崔宥眠立马软了语气,“还能做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的胆量。”
白翊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崔宥眠见人只是打量着她,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她垮下脸,“算了,我就知道什么男子汉,总不可能是称呼你的!记得以后唤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