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遐带他飞奔出了蘅宫,一路越过茫茫无际的雪原,不知跑了多久,最后在一处高耸的雪崖边缘停下。那里生着半截状似枯死的断木,然而那干枯的枝杈上竟然又生出了嫩绿的新枝,新芽在枝头待放,即便风摧雪折,也丝毫不能撼动半分。
“这里是不周山上长了千年的神木,西王母座下青鸟曾在此栖枝停留,这棵树沾染神力,常绿不死,无论过了多少年,总会长出新芽。”
顾年遐说着,小心翼翼地从断木上折下半截绿枝,用牙齿咬着,回头看向晏伽:“送给你。”
晏伽伸手接过,觉得一股暖意顺着手心爬上来。他握着那根树枝,俯身珍重地吻上顾年遐的额头:“你是早就想好了,衔枝礼和即位仪式一起办?”
顾年遐点头:“嗯,我是想告诉他们,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重视你胜过重视我的性命,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对你不敬,除非有谁胆敢来挑战我的王位。”
晏伽心里再也忍不住,泛起无边酸涩:“这话太重了,不必这样。”
顾年遐道:“没关系,狼王必须有能压得住整个狼群的气魄,这是我们自古的生存之道,而且……”
他扭头蹭了一蹭晏伽的手掌心,接着说:“不重的,一点也不重,那些都没有你重。”
晏伽并不是不相信顾年遐的承诺,相反,他深知狼王从不轻易许诺,这是小狼能给他最独数一份的偏爱。但从小他并未收到过太多温情,乐佚游是为数不多的例外,再之后,就是一心满眼全是他的顾年遐。
所以他觉得自己胸口干枯的丘壑载不动这样多的心意,倾尽所有能交付出去的,只有一颗心。
晏伽贴着顾年遐的耳朵,低声说道:“年年,我送你的长命锁,一定要好好戴着。有它在你身上,无论什么时候,我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顾年遐带着他转身,看向身后无数跟随而来的白狼,忽然出另一种晏伽从未听过的叫声。
“嗯?这个是什么意思?”
晏伽问他。
“这个是……”
顾年遐把声音压到只有他两人可以听到的大小,轻轻说了句什么。晏伽听得勾起嘴角,温柔地摸一摸他的耳朵:“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蘅宫外的雪丘上,顾醴和顾影拙并肩站着,两人望着狼群朝向的崖边,眼中尽是道不明的许多情绪。
“这小子,百回千回也是知疼不改,自己断的后路,最后还是要往回跑。”
顾醴摇头叹息,“大概他们命中此劫是避不开的,那就如乐仙师所讲,凡事看似无可解者,便坐看云涌、顺其自然吧。”
“咱们的儿子,你不知道他什么心性吗?几万次的南墙也要撞,从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顾影拙笑道,“不过那处结界我去看过,比往常都要躁动,眼下并非解开的最好时机。晏伽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到了那个时候,再做打算也不迟。”
顾醴从方才就一直想说什么,但总是难以启齿的样子。顾影拙早看穿她的心思,说道:“有话直说吧,夫人,你我之间还讲什么难言之隐么?”
“晏掌门这……能生养吗?”
顾醴语出惊人道,“我族也不是没有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相爱结合的事,但以后若是没有个孩子相伴膝下,未免冷清了些。”
顾影拙则无所谓道:“多试试,总会有的吧?实在不行,老夫去找找能让男子有孕的丹药圣水……”
“当然没有这种东西!”
“多找一找,万一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