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像头转瞬掠至的凶狼,单手揽着她腰身一卷一带,堪堪擦过狠狠落下的马蹄。
她被马蹄溅起的沙尘扬了满头满脸,下意识地揽紧徐麟的腰,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徐麟感觉她又急又快的鼻息一下下喷在颈间,刚平复下去的心跳莫名跟着快起来,他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问:“受伤了吗?”
蓝散这才定了定神,低头见自己衣衫尽血,模样鲜见的有些呆。
“流这么多血,怕是活不成了。”
徐麟正了面色,“相识一场,若有遗言,可帮你带回家中。”
她跪坐在沙中,下垂的眸光岑寂,眼尾那两根长长的睫毛轻落下去,片刻后扯了扯嘴角,“不必了。”
徐麟一窒,一时只觉五味杂陈,片刻后轻道:“血是我甲上的,不会死的。”
蓝散愣了愣,非因那句“不会死”
,而是他话语中的关护意味,恍然带着熟悉,却也全然陌生。
失神仅是一瞬,蓝散抬头问:“你怎么来了?”
“我们在金沙山北麓遭遇了一队川兵,有条漏网之鱼,他失了战马,很可能选择绕道孔雀湖蛰伏,再伺机北逃。”
他率先起身,“去清理一下?”
他劲瘦有力的手掌摊开,在月光下镀了一层淡蓝色的霜华,像无声的等待,蓝散被生死危机短暂破开外壳的心脏好像被那只手轻轻抚了一下,比夜色还要安宁。
她借力起身时,徐麟感觉那手凉得像冰,滑过时将指尖热气尽数带走,她脸上因为剧烈奔跑的血气很快消退,素白的面容跟着泛上一丝几不可见的青。
“脚伤了?”
他审视片刻,重新蹲下来,一手托起她足,另一手轻轻转动踝部,“疼了就说。”
蓝散唔了一声,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料传到脚踝,舒缓了那里的疼痛。因着垂,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徐麟的鼻梁,枪一般笔直挺拔的线,和都中养尊处优的贵胄子弟不同,这个人的一切好像都有自己的意志,不遵于现世,桀骜不驯,与众不同。
“只是扭伤,骨头没事。”
他将染血的甲除下,背对她蹲了,“上来吧,背你过去。”
蓝散俯在他背上,松下来才觉出心口凉,指尖都是麻的,五脏六腑泛起一阵阵细密的刺痛,不剧烈,却像被抽了筋骨,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
唯一感觉好受些的是徐麟温热的脊背,他的体温和人一样,透着恒定的力量,不同于外物,血肉的温度仿佛更容易被这具薄弱的身体接纳。
徐麟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很稳,军靴微微陷进沙里,出落叶般簌簌的声响,蓝狼嫌他慢,前前后后地跑,回到湖边的时候,见她面上青气散了不少,徐麟把她撂下,半蹲着握了握她脚踝,“自己行不行?”
她缓过来些,又开始阴阳怪气,“不行的话,难不成徐将军要侍候我?”
“行啊!”
他撩起眼皮,“一起洗吧。”
“脏不脏。”
她面上从容,眸光却偏开了,徐麟鼻间轻哼:“哨子拿着呢?有事叫人。”
“哎!”
蓝散示意一旁小狼,徐麟会意,不顾它呜呜嗷嗷的抗议,拎着后颈扯走了,绕到沙枣树后等,眸色黑沉,不知想些什么。
她在湖边整理好,吹哨叫徐麟,小狼一翘一翘先跑来,她挽着衣袖笑:“颠得像小狗,看着不凶,咬人脖颈却干脆。”
“物随其主,自古如是。”
徐麟走过来,眸光蜻蜓点水地在小狼身上落了一瞬,移到她身上停住,小狼玩闹咬她衣摆,她笑着往回拉扯,洗净筹谋算计的眼,浸了夜的湿,丝潮贴在颊侧,眸光温润慵懒,比月色生动。
她好容易把衣摆抢回来,又在小狼身上摸了一手血,抬头见徐麟也是血味腥浓,嫌弃道:“徐将军这一身味儿,别招来狼,去洗洗吧。”
徐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