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天底下所有的夫妻在这个年岁差不多在忙同样的事。有些人一年忙到头一无所获,至少他们还算“事业有成”
。
在闵慧的坚持下,最终周如稷还是同意了离婚。两人很快办好了手续,闵慧什么也不要,只要求苏全归自己抚养。周如稷坚持支付孩子的抚养费,并愿意将分到的福利房按夫妻共同财产,作价一半支付给她。闵慧坚决不要,两人为这个推让了半天,最后闵慧说:“如稷,不要算得那么清楚好吗?你我工资都不低,过日子没有困难。苏全有病,你是医生,以后我求你的地方多着呢。如果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以后我都不好意思来找你了。”
紫珠与如稷复婚后,就搬进了天润小区。闵慧带着苏全仍然住在青藤花园的公寓里。她和如稷因为工作的关系,因为孩子的病和各种检查,仍然经常见面,有时候闵慧加班不能接孩子,如稷也会帮她接一下。如果闵慧出差,她要么把苏全塞到曹牧家,要么把苏全塞到紫珠那儿,两家都很乐意帮她照顾孩子。
除了生活有点孤独以外,闵慧很快就适应了单亲妈妈的日子。
周如稷搬走之后,最不开心的人就是苏全了。
这点闵慧完全没有料到,也丝毫没有心理准备。
知道如稷搬走后,苏全一反常态又哭又闹,天天都要见爸爸。闵慧完全没料到苏全对如稷竟有如此深的依恋。每次如稷来看他,苏全就高兴得好像要过节一样,抱着如稷的大腿不松手,死活不许如稷离开,就连上厕所也跟着。
如稷不得不编出各种谎话才能溜掉。
他们两个都没有做父母的经验,为了应付工作和孩子的病也是疲于奔命。苏全平时安安静静地玩乐高,也看不出来跟谁更亲近。没想到离婚冲击波下最受伤的人竟然是孩子,闵慧十分后悔。她一直认为周如稷不是苏全的亲生父亲,平日里也经常不在家,父子之间应该没有那么强烈的纽带。但她忽视了一件事,自苏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周如稷就在他的身边,认认真真地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喂奶粉、换尿布、教他说话、陪他游戏、带他去玩……如稷与闵慧一样,是苏全身边最亲近的人。
“妈妈,你为什么要赶走我的爸爸?”
连续一周见不到周如稷,苏全就会放声大哭,不肯睡觉,“我要爸爸!我要跟爸爸睡!”
闵慧每天都要哄上一个小时,各种讲故事、放音乐、引开他的注意力,苏全才会在泪水中慢慢睡着。
冬月的一天
滨城的冬月不算寒冷。天气预报说周一会有小雪,大早出门,地上果然有一层薄薄的雪花。闵慧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开车。不是不能开,而是不敢开。手握方向盘不出十分钟,她就会因为这事那事迅速走神,生怕自己闯红灯撞行人她决定这辈子也不学开车了,耐心等待无人驾驶汽车的出现就好。如果真遇到急事,闵慧自己有个小电驴,带上苏全也很容易。青藤花园一带是著名的商业区,大学、医院都在咫尺之遥,佰安也在附近,生活十分方便,开车的话,反而停车位难找,停车费也贵,所以没车也不是一件很大的憾事。
从公寓到幼儿园,步行只需要十分钟。一路上苏全兴奋地追着天上飘下的雪花,跑着跳着,又遇到邻居遛狗,他又陪着狗玩了半天,母子俩磨磨蹭蹭地走了二十分钟才把苏全送进幼儿园。眼看再走十分钟就到佰安了,闵慧穿得有点少,实在冻到不行,决定先到街角的星巴克喝杯咖啡,把身子暖和过来再去上班。
咖啡馆的暖气开得很足,闵慧端着咖啡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来,打开电脑回复了几份邮件,半杯咖啡入肚,冻麻了的双手这才恢复到体温。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男人从玻璃转门走了进来,虽然只是一个侧影,因为离闵慧的座位很近,她立即发现了,身子不禁僵了一僵。
男人身材高大,气势夺人,穿一件黑色长款的羊毛大衣,面料柔软,单排扣设计,里面是套灰色西装,白衬衣,深蓝色格纹领带,搭着一条灰格围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高规格的商务范儿。
他要了一杯咖啡,随手拿了一份报纸,正要找个座位坐下,一抬头,看见了闵慧。径直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闵慧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她的第一个冲动是一脚把这个男人踢出门外,但时过境迁,她已能hold住自己,好歹也是个中层骨干,还有孩子,在公共场合发飙显得没有风度。
她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假装不认识他。
男人的脸很窄,咬肌强壮,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很帅的同时给人一种威严感,看人的目光充满了距离。
“闵慧,”
那人抖了抖手中的报纸,似乎在提醒她面前有个人,“好久不见。”
“滚。”
他怔了一下,随即抬了抬眉,语调越发柔和:“还在生我的气?”
闵慧冷笑不语。
“四年前,如果你不把我逼到墙角,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敌人。何必呢,闵慧。”
“……”
“面试的第一天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一个成功者的身上总带着两样东西:微笑和沉默。’”
“……”
“你为什么学不会?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愤怒和呐喊?”
“……”
“我是不是还告诉过你,‘成熟意味着你明知道别人在撒谎,但是你仍然选择向他微笑并装作不知道?’你为什么就不能装一装?为了自己的命运,为了自己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