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新闻上还是私下里,他从未见过这人脆弱到这种地步的时刻。
卫陵洲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对方的命就在自己手里。
他自认不是个胸襟宽广的人,几个小时前一度要杀了自己的家伙落到这种境地,本来应该高兴才对。
但他不仅笑不出来,反而还罕见地紧张起来——是因为他们现在性命相系的缘故吧,卫陵洲想。
他深吸一口气,止住了乱飞的思绪。
梅斯维亚能不能活下去、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全看现在了。
——
老旧公寓中,蜡烛已经快要燃尽。
卫陵洲收拾好手术现场,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勉强找到东西,把窗户上的破洞补了补。虽然冷风还是在往里钻,但比之前好了一点。
他还幸运地翻出了两床被子,全盖了在梅斯维亚身上。
这家伙伤势重得惊人,卫陵洲根本想不通他是怎么坚持到找好了藏身地才昏过去的。
哪怕到了现在,他的烧还是没退,卫陵洲守了一夜,根本不敢懈怠。
毒已经解了,伤也处理了,这种情况下一个医生能做的已经做到了极限,剩下的只能看伤员自己。
如果他再不好转,或者没有在芯片爆炸前苏醒过来,他们两个还得同归于尽。
草,传出去不会真被当成殉情了吧。
卫陵洲想了一下,便觉得一阵恶寒。
他烦躁地坐在床边,给不省人事的家伙掖了掖被角,忍不住碎碎念。
“你最好有点良心,醒过来赶紧解决芯片。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研究院养尊处优呢。好吧,这么说是有点夸大了,那种变态地方我也不是很想多待,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出来。”
“你知道毒都解了之后,不会出尔反尔,扔下我不管吧?当然,我只会说我解了一半,你要想活着,就需要我一直在场。啧,不是很圆满的谎话,能不能识破就看你了……”
但不论他念叨什么,一路和他拌嘴的人都没作出任何回应。
房间里空荡荡的,一旦安静下来,他就只能听见彼此同步的心跳。
卫陵洲不喜欢这种安静,叹了口气,继续道:“一天前还信誓旦旦要带我出去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说到一半,声音忽然顿住。
——梅斯维亚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流连过卫陵洲的手掌,最后勾缠了一下他的小指。
那人或许醒了一下,烧得迷迷糊糊的,意识也不清明,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执意要来拉勾承诺。
他的动作极轻,像片落下的羽毛,挠得卫陵洲掌心痒。
连带心跳,仿佛也因此漏跳了一拍。
第53章
好疼,疼死了!
梅斯维亚醒过来时,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警惕地睁开眼睛,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头顶是一片黄掉漆的天花板。记忆渐渐回笼,认出来这是他们落脚的公寓楼。
后面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但看得出来某人把自己搬到床上,应对好了一切。
至于这个“某人”
是谁,梅斯维亚实在不是很愿意提。
他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伤处被动作牵扯,疼得呲牙咧嘴。上一次伤成这个样子,他已经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只是那个时候,还剩一口气,能活着被抬到病房就算万事大吉,而眼下他还在帝国的大本营,停留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有风险。
必须尽快好起来,找到新的出路,梅斯维亚想。不幸中的万幸,他虽然浑身痛,但状态比昨天好了不少,起码不像原来那样受到毒素影响。各处伤口也被绷带层层包扎好,边防太空军的军医每天应付成百上千名伤员,远没有这样细致。
不用想,肯定是因为“某人”
。
梅斯维亚感觉有点别扭。
他从不掩饰对卫陵洲的嫌弃,可是一码归一码,在这件事上……
他沉痛地在心里打着和卫陵洲道谢的草稿,余光撇到自己右臂上的绷带——处理得简直和教科书一样标准,唯独绷带末端,系了一个骚包的蝴蝶结。
梅斯维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