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成了他维持体力的手段,他不在乎食物是什么,饱不饱饿不饿。
眼前的容璟即便什么都没吃,福丰也觉得他比从前正常了许多,好歹他那双眼睛不再像死人一样,起码有欲-望。
作为东宫的主事内官,他跟在容璟身边很久很久,早就看得出容璟面对容千珑是揣的什么心思。
容璟伺候容千珑吃过饭,佯装不经意,其实很在乎的问道:“这回不走了?”
容千珑点点头:“不走了,没有再去理由,但有留下的必要。”
“留下的必要?”
容璟表情看似平静,但福丰已经在那种平静中看出了一丝不寻常,经受不住违逆他期待的偏执。
福丰不由得担忧起来,若是四殿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生怕容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容千珑喝了口水:“在娘亲觉得安全和快乐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他没有说出另一半理由,不止娘亲,还有容璟。
如果他说了,容璟可能会把这样心甘情愿的付出和报答,当成他在求欢,他发现容璟脑子或许早就坏掉了。
“那她绝对安全之后呢?你要回庄家?”
容璟语气仍然平和,但是福丰已经开始汗流浃背。
“不会。”
容千珑说:“我可能会去寺院修行,但不是近京的寺院,我会去远一点的地方。”
他怕容璟无法接受,又补了一句:“但也不会太远。”
容璟翘起嘴角,但没人觉得他是在笑,连寿丰都有些不安的在容千珑背后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背,试图让容千珑不要再说了。
“静善王修行是因为他兄长死了。”
容璟盯着容千珑:“你兄长又没死,你去做什么?”
容千珑蹙眉:“哥,有些话还是不要说。”
他借住佛地几个月,即便不常接触那里的僧人,仍然对口德口业敏-感许多。
容璟咄咄逼人:“难道你希望你哥去死?”
“哥。”
容千珑眼神冷下来,但他没有像从前一样生气或者明显的伤心,连福丰都看得出来容千珑平和了许多。
容璟突然伸出手抓住容千珑的肩膀:“告诉我,我说你哥去死时你想到的是我还是庄渭川?”
“哥?”
容千珑唤他,语气包含疑惑,也有看清他劝他迷途知返的委婉。
容璟觉得浑身不痛快,明明他觉得容千珑也动了心,偏偏只有他自己飞蛾扑火,容千珑却假装起知进退的聪明人来。
“嗯。”
不就是假装自己很懂事,容璟淡淡看了他一眼,忽而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那便看看伪装自己这件事究竟谁更擅长。
容璟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但仍然亢奋的浑身力气,他不知疲倦的发散自己多余的殷勤,为容千珑铺床,为他盖好被子。
等到容千珑睡熟时,他轻轻推开门,动作小声地将自己也放到床上,连人带被子揽进自己怀里,睡梦中的容千珑发出一声软软的唔。
容璟睡不着,又在纷乱的思绪末尾,将容千珑从原本的温暖被窝剥离,捞进了自己的被我,他抱着柔软的容千珑终于感觉到安逸。
其实在他的动作中容千珑已经醒了,但是他应付不来这样的场景,所以逃避的装作还在熟睡,一装就是一整夜。
容璟似乎察觉到怀里的人在动,他收了收手臂,怀里的人不动了,但好像从温润的柔软变成了发涩的粗糙。于是他陷入了一个噩梦,容千珑在他怀中失去生机,失去水分变的干瘪,最终白光一闪变成一大团压实的棉絮。
更可怕的是起风了,他担心棉絮被吹走,焦急的按住它们,但他越用力棉絮越是不听话,最终呼的一下,他怀里什么也没剩下。
他睁开眼睛拍了拍容千珑,这回真的冷汗直流,他怀里没有容千珑,是团在一起的被子。
“来人。”
福丰见到满头大汗的容璟心道不好,连忙说:“四殿下早就起来了,说要去埙篪斋看看,有寿丰和沈连跟着呢。”
容璟点点头,他平时不会睡熟到连怀里的人离开都察觉不了,长时间的压抑和紧绷昨夜终于得到安放,他有些太放松了。
容千珑在小花园停留下来,早春里只见到枝条上的嫩芽,不远处有生动的嬉笑声,容千珑收回目光继续走,并不好奇是谁在宫里这般开心。
“五殿下,您别摔着!”
容千珑再次停下脚步,接着枝条遮掩往那边看去。
八岁的五皇子容千玳正在与宫人们嬉戏,因性格活泼,愣是在冬日刚过的短短二十多天里把自己的脸上和脖子晒得分明,甚至比伺候他的小内官瑞丰还要黑。
容千珑看着他不自觉露出微笑,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千玳弟弟,你皇祖母宫里备了红椒腊肉和椒油鸡,表哥哥带你去用些可好?前日表哥哥出宫,还带回来了镶贝壳的白枝篮,你拿去装鹦哥儿正好。”
容千玳气喘吁吁的停下,似乎被宋淳睿的描述吸引,他犹豫着:“可是,可是娘亲说不能去寿安…”
他旁边的宫女立即伸手捂住了他说的嘴巴,尴尬的冲宋淳睿笑笑:“多谢好意,只是太医说了,早上不宜辛辣,昭仪娘娘不准我等纵着小殿下的零嘴。”
宋淳睿也笑笑,却不肯轻易放弃,半跪在冰雪消融的泥泞园地上,对容千玳说:“你皇祖母惦记你,你想不想你皇祖母?”
数月前在容璟私宅里的恐惧又回来了,容千珑有些紧张的回头看了眼,似乎觉得周边的风都像厉鬼的气息。
当时李言思他们说什么并没有避讳他,因此他记下了赵太傅曾让皇太后拉拢赵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