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萍回答:“主子心情不好,坐着一上午了,都在发呆。”
贺兰亭往里看了眼,摆手让她下去。
光线明亮,刺的眼前模模糊糊,从他的角度没看清人,只晓得隐约有个人影从眼前晃过去。
贺兰亭迈开步子,进门的一剎那是清凉的空气,裹着清淡的香气,甚是好闻。
他反手把门关上,径直走向软榻。回来快半个月,萧书沅没跟他讲过一句话,不是冷着脸,就是躺床上,等他走了,她就自己起来。
对此,贺兰亭也无奈,只能等着她心情好点,但好像她的心情没有好的那一天,而他也没耐心等。
“今天吐了吗?”
刚才他在外边和芳萍说话,萧书沅就听见了,所以来床上躺着,背对外边,不想看他,也不想同他说话。
宽大的掌放在肩膀上,温度滚烫,隔着衣裳也有点热的感觉。她往里挪挪,不动声色的把他的手甩开。
贺兰亭顿时一僵,又很快甩掉沉闷的情绪,故作轻松的说道:“起来走走吗?”
她前几日偶尔想吐,吃下去不久又吐出来,不过小半个月时间,人不见胖,倒是瘦了不少。
萧书沅不作声,呼吸轻柔,胸口涨的生疼,她忍不住揉了下,稍稍舒服点。双手紧紧抱住胸,闭上眼睛睡觉,随他说去。
空气凝固片刻,背后传来轻轻的叹息声。就在萧书沅以为人要走的时候,贺兰亭压着声线开口,嗓音低沉。
“太后不是我的生母,我母妃原是太后侍女,因父皇醉酒临幸,而有了我。一个卑微侍女有了孩子,而这个人还是皇后婢女,皇后脸上无光,自然容不下她。皇后虽没有亲自动手,但我母妃确实是被皇后逼死的。她为了彰显大度,便收养了我。”
萧书沅睁眼,原来他不是太后亲生的,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事。可是,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搞不懂。
“人前,她端庄贤惠,对我轻柔细语,甚是关切,人后便冷眼相待,我小时候就知道自己身世。十岁中了月半,是她下的毒,怕我挡了贺兰恒的路。”
“后来了空大师找到解药,你猜怎么着,药被贺兰恒弄丢了。其实我知道不是,是贺兰恒把药给了皇后,没有药我就只能等死。所以贺兰恒中毒而死,并不冤枉,是活该。”
萧书沅震惊,红唇翕动,身子想转过来,又忍住了。
“我给贺兰恒下药,一个身体孱弱的人是当不了太子,所以,我便顺理成章的当了太子。当然,皇后也不想别的皇子是太子,毕竟怎么着,她是我名义上的生母,日后继位,她也是太后,不亏。”
说完,是良久的静默。
萧书沅咬唇,转过身来看他,目光中有些同情。除却他对自己做的事情,就出生和遭遇来说,他挺可怜,也同情他。贺兰亭大概没见过自己生母。比她还惨。
“说这些做什么?”
贺兰亭轻笑,见她转身过来,又对自己说话,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他倾身靠近,手指拨弄脸上的碎发,温柔的说道:“我想说的是,我不会让孩子成为自己,也不会让你成为母妃。已经给你找了个新身份,立你为妃。”
手指移到红唇,挡住她开口的欲望:“想出去逛逛就去,无人敢议论。”
萧书沅拍开他的手,怒道:“疯了吧。”
“嗯,疯了。”
男人低头,唇贴在她唇上,含糊不清的威胁她:“别想着死,想想采心芳萍,还有徐青羽。”
唇上软绵,说的话却残忍。他在威胁自己,若是死了,她在乎的人,也得跟着死。
萧书沅冷笑,亏她可怜他同情他,他就是恶魔,不值得可怜。
刚才的那点心软,顷刻消散。
050
几日后萧书沅才知,贺兰亭给她安排了什么身份,翰林院大学士林家幺女,林巧安,册为贤贵妃。
身份算不上高贵,胜在林家清流世家,名声极好。萧书沅不知贺兰亭怎么跟林家说的,林家居然会同意帮他隐瞒此事。
细细想来,林家也没别的选择,与其跟陛下作对,不如让陛下记林家一份情,他日林家人的仕途也顺畅些。
就这样,萧书沅成了林家女,有了新身份,也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底下。再也不必躲躲藏藏,怕人看见她了。
萧书沅无动于衷,脑子里回想的都是那日贺兰亭威胁的话语,要是她死了,青羽她们也别想活了。她冷笑,暗叹贺兰亭威胁人有一套,谁都能死,唯独徐青羽不能死,她欠徐家一条命。
罢了,就这样过着吧。
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用行动告诉贺兰亭,她不会死,所以不必再威胁她。
倒是采心她们高兴得很,高兴她成了名正言顺的主子,终于能昂首挺胸了。去趟御膳房都有了底气。她们把永寿宫旧的物件全换了新的,说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则现在是贵妃,就该换新的。
萧书沅对此没意见,就看她们忙里忙外,忙了一日,终于安静下来。她们见她没精神,又问她去不去御花园走走,傍晚出去最凉快。
她摆摆手不想去,摸着肚子说饿了。
采心看天,确实不早了,正是晚膳的时候,于是吩咐人送晚膳来。虽然前些日子会想吐,但也就半个月,半个月过后就缓过来了,现在胃口好得很,每顿吃的多,消化的也快。有时半夜饿的醒来,屋里没东西吃,她就自己去厨房找,被秋燕撞见两次,后来每天晚上,屋里的桌上就多了好些她爱吃的零嘴和点心。
贺兰亭偶尔会去外头买来,但她在生气,不接受贺兰亭的示好,有一次直接当着他的面把他买来的鲜花饼给芳萍吃,贺兰亭气得够呛,直接黑脸。贺兰亭生气了不要紧,她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