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看陆根水也不识字,可见此处如此奢侈的令幼童入学,也不过是近十几年或是三四十年内的事情。那么这代人读书出来做什么呢。人心生奸啊,花十几年时间读了一肚子的学问,还肯回去种田?
不种田,且不说粮食谁来种,就说种田之外,有这么多活让他们做吗?
没有活做,没有生计,这么多读书人,谁来养活他们。
越想问题越多,刘彻也忍不住摁了摁太阳穴,对嬴政笑道:“你定然比我烦恼,你们秦国可是用法家治天下。看你的年纪,天下应该尚未一统。贸然改变,还要担心是否会影响大局,对吧?”
他就不一样了,诸侯王虽然老实了许多,不过各自王国还是自己管理,他先不用烦那么多,在关中根本之地择一处试验就好了嘛。
嬴政看不得他得瑟,冷淡地道:“你就是想学,又能支撑得起这么多人入学么?”
他丝毫不提自己也想得头疼,只嘲讽刘彻:“无可能之事,却在这里烦恼,真正可笑。”
“切。”
刘彻晓得他肯定也在琢磨这事只是不承认,但心有顾忌,只嗤笑了一声没再反驳回去。
说话间,早读课结束,音乐声突然响起,把他们吓了一跳。
然后就见各个教室乌压压涌出来高高矮矮的小孩子,在楼下往上看能看清楚整体,嬴政与李世民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
这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小孩子啊!
年纪大一点的不说,跟陆圆一样七八岁的小娃儿,音乐响起的几息之间,已经在教室外面排成了两列长队,然后一队一队按顺序下楼了,井然有序,丝毫不乱——下楼都是贴边走的。
刘彻见势不妙,赶紧一拉两个看得发呆的人,避到了边上。
学生们已经出了教学楼,到操场上站队了。
大热的天不用跑操,今天周一还得升旗晨会。全部站定之后,体育老师在楼上用广播喊着口令:“前排两手侧平举,后排两手前平举,向前看齐!”
小学生们一阵挪动,很快队列就排齐了。
在楼上看着的教务处主任其实并不满意,因为在他眼里队伍是歪斜的,横不平竖不直。但是村小就是这个水平,跟城里重点学校一样连做操不齐都要训五分钟也实在没有那个必要,所以他啥也没说,体育老师开始放音乐升旗了。
但这个水平看在三人组眼里就不一样了。
这都是小孩子呢,七八岁到十二三岁的小娃儿,这样训练有素,这样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这样排出经过初步军事训练才能排出的队伍。
这将来得是多好的兵源呐!
足使寡人一统天下!
足令朕荡平匈奴!
我长大了要带这样的兵肯定能与韩白卫霍比肩!
长者赐
队伍排齐了之后做什么?嬴政跟刘彻没见识过,不过下意识就觉得该操练了。
若是平时倒也没错,能让他们见识一回小学生有气无力抬不起腿举不起手的广播体操,但今天不是,今天是升旗仪式。
听又听不懂,只听着广播里喊了声什么,小孩们齐刷刷朝着一个方向,一行年纪稍大的学生护旗过来,不能不吸引人注意到那面旗帜。
“莫非这些孩童真的是在接受操练?”
没见过“国旗”
,只知道军中有各色旗号的三个人都忍不住这样想。
可是他们又都接触过陆家的几个孩子,一个个的纯然就是小孩的样子,并不像在军中作训过的。
李世民在看热闹,另两人心思却不由偏了。
嬴政心中暗想,他早有统一天下之志,虽然才刚得以亲政,但早在心中摹想过将来种种。秦国向来尚黑,以后自是要代替周之火德,而为水德。这后世给这许多读书的幼童升旗,旗为红,莫非跟周一样,承接的乃是火德?
刘彻却是瞥了一眼嬴政,心说大汉开国这五德之说就没整好,老祖宗大概是被忽悠了,诛暴秦而立国,却跟秦一样弄出个尚黑的水德出来。当初文皇帝时本来说要改土德,也没改成。
他迟早得改了,不过不是急事,当务之急是匈奴。至于以后改成什么,还得看下面人辨认,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偏好,以后看臣子们怎么自圆其说就怎么改便是。
不过现在看这旗子升起来,鲜艳明媚又张扬,比那厚重的土黄色好像更得他喜爱,要不要到时候示意下面往火德上靠?
咦,红旗上还有五颗黄星,莫非这一朝是得出了新的理论,火德与土德全要了?
就见孩童们大部分都举手为礼,仰望红旗。三人虽然不懂,但见此场景,本能地也肃立仰望,倒是不显得突兀。
毕竟那音乐声响,配着这样的场面,显然是某种仪式,若不是在场的都是些半大孩童,嬴政与刘彻将之当作是祭祀大典都不夸张。
不过那音乐虽然听起来庄严,但其激昂之感,又不太像是祭祀时所用,三人都觉得像是军中鼓乐,一时间竟猜不出这是在做什么。
不管三人是如何心情激荡头脑风暴,他们升旗时一直站在操场旁边观看,很显然会引起校领导的注意。不过才十岁的李世民且不论,另两位着实派头不小,校长讲话时就忍不住在楼上看他们,看了半天,最后看衣服实在不像是领导来检查,也不像记者来暗访,更不像网红来找乐子,这才在结束后过来询问。
得知他们是陆星星村里的人,对学校好奇特意过来看看,校长也是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把他们当领导当记者了呢?这口土话讲得他是几乎一个字没听懂,最后还是他们带的孩子拿出个本子来写字才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