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六,别特么和老子打马虎眼,刚才那车呢?你丫的怎么就把他给放了?”
嘴里骂骂咧咧的走到城门守卫的面前,那位只穿着内衣的捕快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襟。
“我可告诉你,那上面坐着的可是全城通缉的大犯,你擅开城门放跑了他,你丫的得负全责,得负全责。”
不动声色的拍开了衣襟上的手,吴老六依旧是一脸的微笑:“大犯?那不是你们这些捕快大人们管着的事情吗?什么时候我一个看门的都要负全责了?”
低头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吴老六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道:“于捕快,犯人追丢了那是你们顺天府衙门的责任,关我们北大营什么事情?”
冷着脸轻哼了一声后,吴老六便直接转过身走向了府门口,脸上全无方才的熟稔,满满的全是刚正不阿。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请于捕快速速离开此处,否则吴某便只好以擅闯城门之罪将您拿下了,都是为天家办事的,还请您别让我们难做。”
吴老六的声音方才落下,城门口的卫兵们顿时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火枪,打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那位于捕快,所有人脸上均是挂起了一副跃跃欲试之色。
看着四周守卫那放在扳机旁微微颤抖的食指,于捕快整个人就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一般,瞬间就重新冷静了下来。
这城卫军可不同于他们这些捕快,只能拿着两把铁尺逞逞威风,这火枪发出的铅弹可是真的能要人命的。
“好……你可以的吴老六,这件事不算晚,你就等着捕头大人来找你吧。”
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了句狠话,于捕快终究是不敢再那么硬气。
若是正规军队他倒是还敢怼上两句,人家有着军规纪律他倒也不怕什么,但这帮城卫军?自从城卫军配备了火枪,他就没见过有谁开过火。
再加上如今顺天府内的状况,这要是有谁手中的火枪走了火,那他真是想要讲理都没有地方。
见于捕快远去,吴老六也是放下手示意周围的同袍们放下枪,在心中思考起自己的后路。
看于捕快这副凄惨的模样,他都不用想就知道货肯定是丢了,纵然方才他及时同于捕快划清了界限,在官面上没有留下丝毫把柄,但这却不能保证对方不会在私底下找自己的麻烦。
一个能够调动禁卫军水车的势力,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是于捕快背后的那个捕头,他拿的钱虽然不多,却不代表这货的价值不高。
事到如今抽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就算他保证自己不会泄密,又有谁会相信的真的就不会说出去?毕竟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不会泄露任何的一言一语。
有一搭无一搭的同身旁的袍泽吹着牛,吴老六下意识的再次抽出烟袋为自己点上了一锅:“看来这回是真的不收手不行了,这身皮也确实到了该拖下去的时候了。”
深吸一口烟嘟囔了一声,吴老六便抬起头看向了东方逐渐明朗起来的天空,毕竟是穿了多年的官服,这忽然要脱下来,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就算离职那也是安排好了一切,将自己的职位卖出了一个好价钱之后才离开。
但既然现如今惹上了麻烦,那他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是尽快离开顺天府,避开这座暗流汹涌的大明都城。
脑海中闪过之前那个坐在马车上的面孔,吴老六就觉得胸中无比烦躁,你说你一个犯人不好好被抓,非要搞出那么多事情来干什么?
就算是真的被冤枉了待得上了大堂,一套打板子下来不也就认了吗?怎么就非要这么弄出这么多的祸端来?
忍不住在心中发了发牢骚,埋冤了一下那个给自己找麻烦的小鬼,吴老六便紧了紧衣襟,缩着身子靠在城墙边打起了盹。
明日里他可还不知道要同多少人打交道,才能将那回乡的路引给顺利办下来,区区一个毛贼罢了,连个通缉令都没有,又那是需要他来操心的?
这顺天府中每日里都有些龌龊事在发生,又有多少是真的依大明律处置了的?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想想明天的饭在哪里。
这些个伤神费脑的事情,自然会有那些个吃饱穿暖,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大人物们去考虑,他又何必多动脑筋?
……………………
随着天色渐亮,策马奔腾了一夜的周清,此时也是缓缓调转车头,脱下了身上套着的捕快官服,满脸期待的看向了车上的水桶。
官服那是肯定不能穿的,太过显眼,同样的道理马车也是不能留的,那么周清唯一能带走的,便是车上那所谓的那批货。
周清可不觉得那个捕头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又是顶风作案又是暗度陈仓的,到头来就是为了送两桶水出去,就算再有钱也没有这么糟践的。
虽说有钱人的快乐周清想象不到,但有钱人也是爱面子的,花钱买两桶水回去,他的脑袋是被门夹过的吗?
抬手掀开木盖低头望去,略带着一丝凉意的水面清可见底,倒映在其上的晨曦,映照着周清那俊美的脸庞,看的他都有些惊了。
“就连有了黑眼圈都还是这么帅,这可让这世间的女子怎么活啊?”
自恋的咂了咂嘴,周清便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木盖,毫无犹豫的走到了另一个水桶前方。
如果再看下去的话,他还真担心自己被自己给掰弯了,这种事情想想就好恐怖。
“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圣母玛利亚保佑我偷渡欧洲,我谢谢你全家了。”
口中碎碎念了一阵,周清先是双手在胸前合十而后又画了个十字,最后在心中默念了一声安拉胡阿巴克,这才将双手放在一旁的水桶里洗了洗,缓缓掀起了水桶上的木盖。
见到桶内终于不再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周清心中顿时就是一喜,探身朝着桶内看了过去。
随着周清低下头,一双黑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便对上了他的双眸。
“额……哈喽。”
面色僵硬的打了声招呼,周清便缓缓将木盖重新盖了上去。
夭寿啦……不是说货的吗?咋变成活人了?魔术吗?还是说我眼花了?
站在桶边深吸了一口气,周清狠狠眨了好几下眼睛,这才重新推开了木盖。
依旧是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周清,莫得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