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了也好。”
沈轻舟放下心来,“我在庙里那两天,见他们干活也不上心,明知你年纪小,又这样瘦弱,居然还下得了手打你,为人过于暴戾,日后终会招来祸端。”
孟小溪面色古怪地看向他,原来这人竟以为赵信那样子是要打他,他究竟是单纯呢还是真的不懂男男之事?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会对自己有什么邪念了。
他心内微叹,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
殊不知沈轻舟根本没想到这茬上去,他当然知道同性之事,但他心里只把孟小溪当成个半大孩子,比他学生大不了几岁,在后世还是上中学的年纪,可不就是小孩儿。
除去衣物,跨进热气蒸腾的浴桶内,全身的毛孔瞬间张开,令人舒服得想死。
这下不光是寒气,连这几日的污垢也一并除了去,沈轻舟洗完后一身轻松。
拿来的衣物看上去有九成新,的确没怎么穿过的样子,样式宽松,他都能套得上去,就是袖子和裤腿还是有点短。
打开门后,孟小溪看着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等放晴了给你重新去买一身,你穿这个有点怪。”
像是家里的孩子长得太快,大人来不及给做衣服。
“不用了吧!我那个洗洗晒干了就能换。”
上门求助,一天活也没干,怎么好意思让人再破费。
“那你穿那个能到外面去吗?”
孟小溪瞅了他一眼。
确实,他的t恤和工装裤在这里算奇装异服了,出门一定会被人围观,总不可能在他的宅子里躲一辈子。
沈轻舟不吭声了。
这时,他腹中发出的一声空鸣便格外引人注意。
孟小溪想笑,又怕他尴尬,连忙道:“我刚煮了面汤,赶快趁热来喝一点。”
这也容不得他客气,毕竟肚子饿得咕咕叫。
擀面条怕是来不及,孟小溪趁他洗澡时煮了一锅疙瘩汤。
前些日子种的白菜出了苗,但不能都留着长大,太密了,剔出来的白菜苗洗干净,切碎了用油一炒,煸出香味来,然后加水烧开,撒点盐,放入搅拌好的面疙瘩,再打一个鸡蛋碎在上面煮开。
外加小半盆煮得软烂又入味的盐水花生,一碟酸辣萝卜干。
沈轻舟低头喝了一口,舒服得几乎落下泪来,连着几天喝冷水外加少的可怜的工业食品,他感觉自己的消化器官都要干瘪了,如今从喉咙到肠胃这一线被细腻又温热的面汤滋润,瞬间又活了过来。
面粉中带着一丝麦子的香气,加上白菜苗和鸡蛋碎,入口滑嫩,花生咸香绵软,萝卜干爽脆开胃。
现在天色已不早,孟小溪索性和他一块儿吃了,就当是晚饭。
他饭量小,一碗就够,而沈轻舟饿得狠了,一连喝了三碗还意犹未尽,怕乍然进食太多肠胃不受,又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当问他还要不要时他摇了摇头。
孟小溪笑了笑,把剩下的盛给元宝,然后又去牛圈喂了牛。
尽管他家门口地方大,还有个偏院,但耕牛金贵,可不敢放在外面,牛圈建在后院角落,不用的时候就牵回棚里。
人吃饭要有菜有汤几个碗盘,牛也是,一个槽放玉米渣、豆粕、麸皮之类的食料,一个放温水,等它吃完了再喝,还有一个平槽放铡过的花生秧子当草料,留着它夜里饿的时候吃。
鸡家里只有三只,平日不用喂,自己出去找食,下雨天撒一把玉米渣就行。
孟小溪忙完后,帮他找了房间,铺好床铺,然后出门给他指了指院子角落的茅房。
雨天黑的早,怕他一时睡不着,又给房间里点起了油灯。
沈轻舟蹲在地上整理着背包,把手机拿出来按亮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六点钟。
孟小溪一见那玩意儿又想起初见时的惊吓了,仍是心有惶惶然,往后退了一步。
沈轻舟看他那样,好笑又心疼,看来这孩子那次被吓得不轻。
他抬头笑道:“这个不可怕,好玩的很,我们那里人手一个,终日不离身,睡觉时也要放旁边,今天晚了,待哪天有空时让你好好看看,把玩一番。”
孟小溪没有接话,反问他道:“沈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是什么呢,我叫孟小溪,往后你叫我小溪就行了。”
往后?
沈轻舟没想那么远,但这小孩家里就剩他一个,年纪又小,看样子身体也弱,所以不嫌弃他这外来的和尚,正好自己也没有去处,不如就此安顿下来。
“我叫沈轻舟,今日多有叨扰,我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住到何时,但只要在一日,便不会白住,农田里的活我也都能干,可你上次说的长工的事——”
他顿了顿,“我没有户籍,你也看出来了,所以你们这边长工需要签的身契之类,可能没办法……”
“这些都是小事。”
孟小溪了然道,“我们就当作互相帮忙,我帮你安顿下来,田里的事你若有空去做一些也行。”
这人毕竟救过他,哪怕不干活在家里住着也是没问题的,若真签他做了长工,自己怕是也不好意思使唤。
沈轻舟点点头,心里安定下来。
时隔几天,终于睡到了床,枕头松软,被褥也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什么味道。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再也不用担心被淋湿,外面断断续续的雨声此时成了催眠曲,沈轻舟抱着被子困意浓浓,浑身舒适,十分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找过来。
孟小溪今天也难得睡了个好觉。
昨日发生了那样的事,说不害怕是假的,虽然长工被赶走,但他总有一丝担心,怕那赵信心胸狭隘回来报复,又怕自己哪天落了单屁股不保,一夜忧心忡忡的也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