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这张纸里面可能写着什么重要讯息,顾卫东反而不急了。
他拿着这张纸先仔细检查了一遍,还拿着在鼻尖闻了闻。
纸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松香味儿,应该就是黏纸用的那个胶散发出来的。
这个细节看似无关紧要,但却能让顾卫东从中分析出不少东西了。
首先,这张纸的主人当时手边应该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就近取材,从松树上取了一点树胶用来当粘合剂。
这说明这个人给他塞纸条,绝对是临时起意;
其次,能取到松树的树胶,很大可能当时这个人正在树林子里。
顾卫东追捕间谍的那片畲山密林里面,正好就生长着大面积的松树,那么这个给他塞纸条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救他,并抓到那俩间谍的人呢?
最后一个,这个纸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说明塞纸条的这人要么自己还在上学,要么就是当时他(她)身边有一个还在上学并且随身带着作业本的人。
最后这一条分析,让顾卫东脑子里蓦地闪过一张清瘦稚气的脸。
那个大半夜莫名出现在畲山深林里,自称是进山找食物,并且背了一挎包的野果子的小姑娘。
那两名间谍落网一事处处透露着诡异蹊跷,顾卫东总觉得,这事儿跟那个小丫头肯定脱不开关系。
也许找到那个小丫头,一切谜底就能解开。
检查完毕,确认没有问题后,顾卫东才小心翼翼把那层树胶揭开,将这张纸展开。
待看清楚纸里面写的内容后,顾卫东瞬间脸色骤变,转过头就冲着高福生焦急地喊道:
“快,赶紧打电话通知团里,让姚政委来一趟,就说我这边有重要情报需要汇报!”
叶青乘坐晃晃悠悠的公交车一路回了城,并不知道,因为她留下的那张纸条,差点就让她暴露了。
不管是救人,还是留下那俩间谍交接的线索,叶青都自认为她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
除了被那个“警察”
用手电筒照的那一下之外,其他地方她都没露出什么破绽。
但就算是被那名警察看到了脸,叶青也并不是很担心。
一来当时她已经在林子里呆了一天,早就灰头土脸了,那手电筒微弱的光就照了那么一两秒钟,她觉得那名警察怕是都未必看清楚了她的长相。
就算看清楚了也记住了那也不怕,反正她又不是附近的村民,留给那个警察的线索都是胡诌的,她就不信以现如今的刑侦技术和调查手段,能查到她的头上;
二来,她马上就要下乡了,从此以后天高皇帝远,她跟那名警察,估计这辈子也就仅有这一回交集了,公安局那边就算再怎么天罗地网地追查,也不可能跨省查到一个插队知青的头上去。
所以叶青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要说她这次救人的计划里,唯一不够周密的,可能还是给那个警察塞纸条那一环。
万一在那个公交车司机把人送派出所的途中,那张纸条不小心掉了呢?那那个纸条会不会就落到别人的手上了?如果捡到纸条的人不知道轻重,把里面的讯息泄露了,惊动了间谍的上线,让人给跑了怎么办?
事后叶青越想越觉得她这个事儿还是欠妥当,但做都已经做完了,她就算意识到了问题,也来不及了。
况且哪怕知道这里面有漏洞bug,她思来想去,发现还是只能这么干。
毕竟她总不能为了抓间谍的事儿,把自己给牵扯进去吧。
要想平安自保,她就必须少跟警察这类人打交道,不然说不准就有那直觉敏锐的,会发现她身上藏着的秘密。
所以对于这件事,她能帮的也就到这儿了,其他的她也是爱莫能助。
她只能在心里面默默祈祷,希望那张纸,能够顺利被那名警察或者是他的同事发现。
回了城已经是快七点了。
从那俩间谍身上收缴了一块手表,叶青终于能掌握时间了。
穿来这几天,她每天都只能靠太阳跟天色来分辨时间,总担心要是哪天阴天或是下雨,她怕是就得抓瞎了。
除了手表,她还从那俩间谍身上搜出来了一百多块零钱,以及一堆票证。
发了一笔小横财,叶青自然不会亏待自己,这两天在林子里靠吃野果子果腹,她又开始馋国营饭店大师傅做的荤菜和米饭了。
所以一回城,她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国营饭店先搓一顿再说。
吃完饭,叶青看着自己顺手带回来的那一背篓东西,又开始发愁。
九月份申城的气温还是有点高的,不管是野菌子、熟透的猕猴桃还是她猎的那两只野鸡,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恐怕过上一夜就要放坏了。
她想把这些东西拿到黑市卖掉。
于是从国营饭店出来后,她开始在街头巷尾到处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所谓的黑市入口。
但很显然,她有些想多了。
这个时代对于投机倒把打击力度巨大,尤其是申城这样的大城市,更是加大了惩罚力度,所以申城这边的黑市必然也就隐藏得愈加隐秘,没有熟人带根本连边都摸不着。
黑市没找着,但叶青也不想便宜了叶家那帮吸血鬼。
所以在略思忖了几秒后,她就决定去原身的学校走一趟。
九月份,原身原本该念初三了,可叶父叶母在下乡政策下来后,就偷偷把原身的名字报给了街道办,所以新学期开学,这对无良父母就没再让原身去学校报名。
这时候可还没有实施九年义务教育政策,很多困难家庭的孩子半路辍学,所以原身新学期没报到,学校那边也不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