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正清是压根也想不到,顾言倾此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以顾絮的名义出现在那些的故人面前。
这边顾言倾一行到了东华门外,顾言倾下了马车,带着藿儿和荔儿将这附近街巷的铺子一家家地看了,大臣们寅时初就得起床来上朝,起得迟些的,压根没时间在家中用饭,常会从东华门过掏几枚铜钱,买些吃食果腹。下朝之后那些饿的受不住的,也少不得再来喝一碗汤。
顾言倾很早以前便有意在东华门外开一家分店,不只东华门,但凡是王公贵族聚集的地方,她都准备开一家分店。
左右看了一圈,心里大致有了数,准备回头让刘婶子帮忙注意下,看谁家要卖或出租的,盘一家店面下来。
转了一半,看到裴寂在一糕点铺子跟前买芸豆糕,裴寂也看见了她们,忙小跑了过来,“夫人是来接相爷回家吗?”
顾言倾笑笑,见他衣服都汗湿了,这大热的天还在外头等着溪石出来,想着以后等店面弄好了,裴寂也有个暂时歇脚的地方,问他:“平日里你家爷上朝,你就在这附近转悠吗?可知道什么吃食卖得最好?”
裴寂连连点头,“夫人,要说汴京城里头这些年什么吃食卖得最好,小底可一清二楚,以前相爷常让我去各处街巷找好吃的小食,小底可没少跑,光笔记小底都记了一个册薄呢,哦,先前爷还让小底挨个去买一份带回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言倾此时自然明白,深溪石是知道她爱吃这些街头的小食,一直给她搜罗着,她前两天还觉得沈溪石厉害,怎么每回给她带得小食都特别地道。
一时眉目微动,问裴寂,“哦,既是这么说,你该知道你家爷喜欢吃什么啰?”
裴寂连忙指了指一旁在竹篾上摊开卖地瓜干,“冬天的时候,最爱烤红薯,夏天就是地瓜干了!”
顾言倾想到第一次在假山洞里见沈溪石的场景,笑道:“他自幼便喜欢吃这东西。”
买了半包地瓜干,亲自拿在了手里,对裴寂道:“你和藿儿去找刘婶子,说我想买这里的一间铺子,找个风口好的,你以后就在店里头等你家爷,也免得日晒雨淋。”
裴寂“哎”
了一声,瞅了眼藿儿,欲言又止,藿儿撇了撇嘴,倒也没多说。
让车夫在东华门外候着,顾言倾带着荔儿去了一家茶肆,要了一壶茉莉花茶。
约莫一刻钟左右,沈溪石从宫里头出来,看见自己的马车,还诧异了一下,听车夫说夫人过来了,便径直找到了茶肆里,顾言倾远远地看见他过来,忙起了身,沈溪石笑问:“今个怎么过来了?”
见到她手里拿着的一包地瓜干,笑道:“便是嘴馋,让他们跑一趟便是了,这般热的天,回头你要是受不住,回去又不舒服了。”
他可记得以前她最怕热,平日里最爱缠在他身边的人,日日到太学堵他,一到七八月,就没了踪影,第一年这样的时候,他还以为她终于觉得他不好玩了,第二年的时候,他开始担心,是不是天一热,她就身体不适。
后来碾转打听到,她畏热。
顾言倾似乎也想起从前,微微失神了一瞬,她以前体弱,一到太阳底下暴晒,头就晕得难受,看东西也看不清楚,她甚至想过是不是她是穿越过来的,魂魄不稳,七八月的太阳太毒了,会将她晒回去。
沈溪石见她脸色微变,怕她真的受了暑气,忙道:“这两月你就不要出门了,我们快些回去。”
直接三两步将人抱到了马车上,顾言倾手里拽着那一包地瓜干,乖乖地环着他的脖子,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一直想着再穿回去,可是等遇见他后,她好像就忘记了要回去这个想法。
“溪石,今天魏三娘子来府上了。”
顾言倾微微抬头,看着他道,“说是想来见见我,和我道歉来了。”
沈溪石皱眉,“以后别放魏家的人进府了。”
抱着言倾的手不由又紧了一些。
顾言倾摇头,“我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坏,溪石,你说,如果没有朝堂上这些事情,我和魏三娘子不过都是平平常常的闺阁中的女孩子罢了,这一辈子大约也只是寻个夫婿嫁了,在后宅相夫教子。”
沈溪石看着神色迷惘,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想就算没有朝堂上这些事,絮儿你也不会安心待在我府里相夫教子。”
顾言倾也笑笑,自己大约是这两日被溪石宠得有些惫怠了,竟有这样不切实际、妇人之仁的想法。
沈溪石想到今个官家召见虞子善和杨叔岱的事,还是将杨家的意图说给了言倾听,末了道:“在御书房里的时候,小舅舅说此次是为了接女儿回府,想早些回去,免得外祖父担忧,以后也不准备与汴京城的勋贵有牵扯,一下子便将杨家的打算堵死了。”
顾言倾点头,“便是小舅舅不拒绝,陛下为着贵妃,也不会允许杨惠妃身后的杨家笼络住鲁地的士林界。”
沈溪石点头,“九月份,陛下会让大皇子到滇南就番,贵妃的孩子大概在十二月出生,在这之前,宫里大概也会传出其他妃嫔有孕的消息。”
顾言倾默然,陛下为了保护贵妃的这一个孩子,大概会竖几个靶子。
只是这样的爱护,就不知道是不是贵妃想要的了。
马车里,顾言倾忽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声音微颤地对沈溪石道:“溪石,我不想要孩子。”
沈溪石怔了一下,半晌,似乎明白她的忧虑,“阿倾,我不会这样。”
他不会让她受孕,还是不会以保护她的名义做些伤害她的事情,他没有说明白,顾言倾也没有问,溪石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传宗接代的想法自然是根深蒂固的,只是,她不仅不想生,也不能生。
言倾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道:“你又忘了,别喊我阿倾。”
沈溪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拍了拍她的背,“好,絮儿。”
“嗯!”
诱供
沈溪石察觉到顾言倾的情绪有些低沉,也没有多问,摩挲着她的手心,捡一些官员府邸的趣闻说给她听。只是顾言倾一直心不在焉,笑得也有些敷衍,沈溪石不由眯了眸子。
等一回府里,顾言倾也不等沈溪石,兀自往正院的厢房里去,和荔儿嚷着身上汗腻腻的,要厨房提热水来沐浴。
她要的是热水,荔儿依言吩咐下去,等顾言倾浸在温热的水里的时候,额上又出了好些汗珠子,可是肌肤传来的微微的灼热感,让顾言倾莫名觉得很安心,自魏三娘子走后,身上那阵不适的冷意,终于消散了去。
魏三娘子不能怀孕的事,她是一早就有几分猜测的,只是今个猜测落实,心底的寒意就一个劲地往外冒,太后为了对付沈溪石,毒害了魏国公府上的嫡小娘子,就因着太后想让沈溪石绝后,就下此狠手。
魏三娘子不过是爱慕沈溪石,什么都没有做,而她,现在是沈溪石明媒正娶的妻子,太后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