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御丞心口一跳,此事他是知道的,是徐参知的次子,他原是准备写张奏本的,但是近来因见罪于张丞相,而昏昏不可终日,竟将此等恶劣行径忘了。
“此事下官已经拟好了奏本,忘于家中了!”
话刚出口,一抬头对上张丞相深不见底的眼,心里头忽然明朗起来,张丞相就是等着他说这句话。
却听张丞相道:“我近来得了一些端砚,听说贾大人也甚喜欢收藏砚台,明日我带一个给贾大人品详一番?”
这是鱼饵了。贾御丞原心里头尚在二次得罪张丞相和徐参知之间徘徊,听得这话,终是狠下了心,“下官先谢过张相公。”
贾御丞在东华门外送走了张丞相,才逃出绢帕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刚刚片刻功夫,不想有一日自个将要将政事堂的两位相公都参一遍。
这等豪举,如若不是自个知道内因,怕是都要钦佩这人的胆量。
张丞相与徐参知作为政事堂的正副相,若是定然要得罪一个,权衡较量,贾御丞觉得张家小娘子的事不过是女孩子间的风波,但徐参知的次子,却是泯灭人性了,且他听老妻说,那次息虞氏是青州大儒虞先道的孙女。
徐家就仗着虞家无人入官场,又远在青州,才敢对儿息下这般狠手。
虞家儿郎虽无一人入仕途,但是虞老先生在鲁地士林中享有极高的声誉,贾御丞自己作为从科举入官的士子,一直对虞老先生颇为敬仰。
一时倒暗叹,徐参知怎地养了如此畜生不如的儿子。
御书房里头,官家已经换下了龙袍,着了一身圆领黄袍,脚上穿了一双皂靴,腰上的红腰带上的金丝云纹十分显眼,像是出自后宫妃嫔之手。
金丝楠木书桌上,正放着一张画像,见到沈溪石过来,官家冷哼了一声,对身边伺候的宫娥朱阑道:“拿给沈大人看看。”
朱阑双手捧着画像,半福了礼垂首呈给沈溪石看。
随着画轴往下移,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沈溪石眼前,粉缎对襟窄袖芙蓉夹棉短袄,白色荷叶边流光裙,那裙间隐约流动的光辉,和百花髻上簪的茉莉小花都栩栩如生,颇有画龙点睛之笔。
沈溪石淡道:“不知陛下是何意?”
元帝见他到现在还不露口风,冷眼道:“听说你下湖是为了救这位女子?”
“不过顺手为之!”
元帝被沈溪石一副生冷的态度气笑了,“嗬!顺手为之?”
忽地点头笑道:“好一个顺手为之,不如朕也来个顺手为之,给这女子指一门婚事可好?”
在沈溪石蓦然惊诧的眼神中,元帝终于觉得顺了一口气,颇有兴味地道:“你是我赵国朝廷的一根柱石,你不顾旧伤下湖救人,我若是再为这女子指一门亲事,后史传下去,岂不是一段君臣佳话?”
沈溪石不觉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不可!”
元帝挑眉,望向沈溪石的眼中带着审视,“不如沈卿你为朕说说有何不可?”
沈溪石垂眸,不疾不徐地撩了下袍,跪在蒲团上,“臣沈溪石奏请陛下为臣赐婚,臣愿娶顾家女顾絮为妻。”
元帝从书桌后头踱着步子下来,围着沈溪石看了两圈,“怎么,今时今日,终于舍得告诉朕一个全名了?叫顾,小圆子,叫什么来着?”
桂圆恭敬地笑道:“陛下,是顾絮!”
“姓顾?”
元帝脚步微顿,看向了朱阑,“是哪里人氏?”
朱阑低声回道:“禀陛下,是蜀地益州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