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不止没有帮着人分担些什么,还在人满身疲惫的时候一直唠叨。他今日也不知道问了多少次‘要到了吗’‘要到了吗’,还好柳群峰一直没有和他计较,若是那人了脾气。。。。。。
“是啊,他竟然没有脾气。”
迷糊的神志突然清醒了过来,陈初阳一下子有了精神,他伸手摸着墙壁,心想着一墙之隔的那个人。
他们同样都在赶路,且那人还背着东西牵着骡子,按说他该比自己更累才是啊!
想到此,陈初阳心跳都有些加快了,他轻轻按着自己胸口,又想到了他唠叨的时候,柳群峰‘骗他’的事。虽说都是骗他的,可若是没有他那些‘快到了’,他可能早就坚持不住了。
山上的夜要比柳家村冷多了,十月的天气便好似隆冬,可陈初阳却觉得浑身都是暖暖的,他看了看满屋子的昏暗,往被子里缩了缩,该睡觉了,在别人家里做客可不能睡懒觉啊。
这一次,他很快的便沉沉睡去。
翌日,天还蒙蒙亮,人们就被一阵狗吠声唤醒,陈初阳不想在别人家里赖床,一醒来就赶紧的起床了。
他下床的时候,抬动双腿之时,才觉得两条腿都酸疼的厉害,他知道是什么原因,便没多管,只狠狠锤了两下小腿肚子大腿前侧就赶紧出去了。
陈初阳出去的时候才知道,他还是起晚了,家里的人除了两个孩子都起床了,且正要出门干活儿。
大坪子这里因着气候原因,甚至没有水田,几乎都是旱地,且地里也不种山下常见的苞谷,而是种植大豆高粱土豆荞麦,其中土豆是种的最多的,也是山上人家的主食和主要的收入来源。
土豆一年可种两季,六七月种植的冬月收获,冬腊月种植的,来年三四月收获,眼下是十月,不管是土豆也好,大豆高粱也罢都不是种植和收获的时候,所以大表嫂他们并不是要下地,而是要上山。
眼下正是十月初,是采摘木耳最好的时候,家里的女人孩子们,都会在这个时候进山采摘木耳,然后在腊月的时候,拿到离着村子五十里脚程的海棠镇去卖,到手的钱正好可以采买年货。
陈初阳要去柳群峰没拦着,因为他自己也要去,但他不是去摘木耳的,而是和大堂哥还有黑娃一起去抓野鸡的。
“你腿不疼?”
嘴里虽是答应了,柳群峰还是朝着陈初阳双腿看,他不信昨日走了那么久山路的人,今天腿不疼。
“没关系的,不疼。”
疼自然是疼的,但陈初阳知道腿上的疼痛闲着会更疼,真的干起活儿身子热了,反而会好些。
陈初阳坚定的看着打量他的人,柳群峰信了他的话,虽觉得惊讶但很快释怀。
他这夫郎和旁的小哥儿不一样,他是干惯了活的,可能真的不疼吧。
释怀之后,心里却又一丝丝的不舒服,柳群峰这会儿连声音都放柔了一些,轻声对人说道:“放心吧,这里虽然挨着老林,但是这片林子没有猛兽,里面只有些山鸡鸟雀,但没有野物威胁也并不是没有威胁,若是迷路的话就是最大的危险,你去了要随时注意身边的人,不可落单知道吗?”
“嗯!我知道!”
猛猛点头!陈初阳赶紧的喊了大表嫂帮他找了麻绳,他也要将裤管和衣袖扎紧,这样进了林子方便。
他们一行人大概有七八个人,大表哥还有黑娃柳群峰主要是去打野鸡的,他们身上的家伙是弹弓和弓箭,陈初阳他们是去捡木耳的,手里的家伙便是镰刀篮子和背篓。
一家人一起出的时候,天色才蒙蒙亮,大家连早饭都是在路上吃的,且吃的就是昨晚剩下的那些土豆和荞面饼。
“初阳,我现你和你家相公,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也爱吃荞面饼呢,你们矮山的人好些吃不来这饼子呢,说苦得很。”
大表嫂生在大坪子长在大坪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海棠镇,她听山下的人喊他们高山人,她便喊他们矮山的。
陈初阳接过大表嫂手里的荞面饼,一点儿没在意大表嫂嘴里的高山矮山,他就听见了一句话,他和柳群峰是一家人,柳群峰是他家的,他家的相公。
“走快点呀!”
有道声音在身后响起的时候,陈初阳被吓了一跳,他锤了两下自己的腿,赶紧加快了一点步伐,心想后面的小姑娘好凶啊。
村里去往老林的路都是斜斜的山路,说是山路其实都是草地,因着是草地,旁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借力,陈初阳双腿还是有些疼,可能有些慢了,但他没觉得自己拖了进度啊,他一直紧紧跟着前面的大表嫂也没落后。
陈初阳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皱了眉头,被人吼了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舒服,但想着他们是进山摘木耳,为的是赚钱,可能别人想多一点时间摘木耳,不想浪费时间在路上,也就没有说什么。
他们进山林的时候,柳群峰不只对陈初阳嘱咐了一遍,还又和大堂嫂打了招呼,让她帮着照看一下陈初阳,进了林子喊着他一点,不要让他落单。
柳群峰的再三嘱咐和嘱托,陈初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觉得他相公把他当成小孩儿了,可他不止不是小孩儿,而且还是进惯了山林的野孩儿,怎么可能会害怕山林啊。
他小的时候,若不是有村后面的大山养活,怕是饿肚子的时候还要更多。
陈初阳心里的笑意和无所谓,在进入林子大概一刻钟左右,就完全消失了。
他这会儿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相公要再三的嘱咐他不要落单,还要拜托大表嫂看好他了,因为他现在真的已经辨别不了方向了。
这里的山林和他们村后的林子,一点也不一样!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林子,不止到处都是参天大树不说,视线还十分受阻,随处可见一团一团的白雾在林间,看向哪个地方都觉得长得一个样,他根本分辨不出他走过了哪些地方,便是原路返回,他也找不到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