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共有两兄弟,王医生是哥哥王书,弟弟是王剑。父母给兄弟俩取名书和剑,原是想兄弟俩文武立家风,奈何家境贫寒,入不了学堂,也拜不了武士为师傅,父母相继亡故。年轻的哥哥托着年幼的弟弟艰难度日,幸而有富春院里的歌妓颖梨钟情王书,时常接济哥俩,又出资让哥俩去跟郎中学医,学成之后,颖梨又赞助哥俩在西湖边开了这家王氏草堂。哥哥王书感于颖梨的恩义,便拿出经营草堂的收入为颖梨赎身。颖梨从良后,二人结为百年好合,颖梨更是将自己平日的积蓄全数交出,将草堂的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哥哥王书的医术也在杭州城内越来越有名,而弟弟王剑虽然年方十八,默默跟在哥嫂身边,但勤勤恳恳,好学好问,医术也日渐精湛。
见到圆仪,王书和颖梨连忙笑脸相迎,王书道:“唐二小姐人来就好了,怎么还带了那么一大车礼物,王某怎好生受?”
“就是就是。”
颖梨附和。
圆仪摆摆手,道:“哪里哪里?王医生治好了家父的病,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不过一些俗物聊表谢意,不必客气。”
圆仪说着,目光就往王书夫妇身后探看。
见她虽然笑容明媚,却心神不定,王书夫妇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颖梨含笑道:“既然是唐大人的盛情美意,我们虽受之有愧也就却之不恭了。草堂内还有病人,我们让王剑弟弟来陪唐二小姐坐坐。”
“我不坐,我不坐。”
圆仪忙红着脸摆手。
颖梨又笑道:“不坐,那就让王剑陪你走走……”
说着和王书呵呵笑着走进草堂去,边走边竞相呼唤王剑,不一会儿,草堂的竹帘子一挑,一个年轻的后生就走了出来。身材颀长,剑眉星目。一袭青衫,青春帅气。
“王剑……”
圆仪轻唤了一声,两颊飞上两抹红云。
王剑抿着唇,半笑不笑地走到她身边,用肩膀碰碰她的肩膀,道:“怎么,你喝酒了啊?脸这么红。”
圆仪伸手轻捶了他一下,娇嗔道:“说什么呢!”
言语间脸更像饮酒般红了个透。王剑回头瞥了草堂里一眼,压低声音对圆仪道:“小心被我哥嫂看见。”
圆仪这才收了拳头,忸怩地绞着衣角。
王剑忍不住笑起来,他握住她的拳头,邪邪地笑着大踏步向前走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圆仪惶急地问道。
“奉了哥嫂的命令,陪唐二小姐你逛西湖去啊!”
王剑头也不回,只管拉着圆仪快步如风地向前走去。
阳光晴好,西湖柔媚。王剑和圆仪,一对少年爱侣并肩走在苏堤上,红衣青衫在夏日凉爽的微风中十分醒目。他们边漫步,边欣赏湖面上挨挤着的娴静素洁的荷花,晶莹通透的露珠在荷叶上泛着玛瑙般的光辉,整个湖面熠熠生采,光可照人。
“好美啊!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圆仪诗情画意地吟诵着。
王剑听在耳里,不自觉停了脚步,他侧眼愣愣地看着,喃喃道:“西湖再美,哪有我眼前的人美?”
圆仪一怔,抬眼看王剑,他正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不觉两颊发烫,心上也小鹿乱撞起来。正娇羞难当着,王剑已拥她入怀,只听他道:“圆仪,我们将来会像哥哥嫂嫂一样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圆仪全身的神经都僵硬着,脑袋嗡嗡作响,心慌意乱。她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未来,毕竟终身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和王剑之间是什么时候生发了爱情,或许是义父病了的这段时间,她和王家草堂交往频繁了些,和王剑的接触多了些,便日久生情。亦或许,在初见王剑的第一眼,便对这个外表俊朗而阳光的男孩动了春心。现在,在这个年轻男孩子的怀里,圆仪不去追溯前因,也不去细想未来,她就沉浸在此刻这年轻的胸膛上传出的蓬勃的心跳声里。这心跳声向她昭示这个男孩对她的心意是真实的,不管牢不牢靠,都是贴切的。
见圆仪沉默着,王剑扳起她的身子,在她艳丽如花的面庞上探寻着,眉头微蹙,疑惑道:“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是担心我王家的家境配不上唐副统制的千金吗?”
圆仪制止了他,“王剑,你在说什么呢?莫说你哥哥对我爹爹有救命之恩,我爹爹原也是善良厚道之人,哪里会嫌贫爱富?”
“那为什么你愁眉紧锁,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王剑追问。
“或许是看到这湖荷花触景伤情吧!”
圆仪把目光调向那一湖亭亭玉立的荷花,目光幽然。
王剑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这一湖荷花,青天白日下,荷叶碧绿如玉,荷花白里透粉,好一派风景如画。“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多美的荷花啊,你有什么好伤情的?”
圆仪抿着唇沉默着,她在心里道:王剑,你怎么懂?
王剑见圆仪心情不爽利,也跟着沉重起来。二人正黯然着,忽听不远处湖堤上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孩的声音:“婆婆,你怎么了?婆婆,你醒醒啊!”
二人连忙循声望去,只见湖堤上躺着一个老妪,她身边跪着一个白衣少女,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
少女悠悠
更新时间2014-11-1313:33:01字数:3378
王剑和圆仪几乎第一时间就冲到那白衣少女身边,王剑麻利地检查了老妇人的眼白、脉息,蓦地心往下一沉。圆仪追问他:“怎样?”
王剑瞥了她一眼,神色沉重,圆仪蹙了眉头,道:“怎么,老婆婆很严重吗?”
王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缓缓看向哭成泪人的白衣少女,白衣少女也正泪眼婆娑地回望着他,她抽抽噎噎地怯怯地问道:“我婆婆怎样了?”
王剑神色晦暗地摇了摇头,医者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面对生死无能为力。霎时间,白衣少女泪如雨下。她哭倒在老妇人身上,肝肠寸断般喊着:“婆婆,婆婆……你怎么能扔下悠悠呢?”
这个白衣少女名叫悠悠。圆仪心里思忖着,便扶了悠悠的肩膀,安抚道:“悠悠,你叫悠悠对不对?”
悠悠抬起头看她,泪雾将圆仪姣好的面容镶上迷迷蒙蒙的银边,她只觉这位姐姐美丽又亲切,便点了头。而圆仪看着眼前的少女年龄大概比自己小些,却生得超凡脱俗,动人无比,不禁也心生了好感。
“悠悠,婆婆已经殁了,你要赶紧通知家里人来。不然,你告诉姐姐,你家住在何处,姐姐替你去通知家人。”
圆仪好心地提议。不料悠悠的泪水落得更汹了,她摇着头,绝望而无助地说道:“我家里没有别人了,只有我和婆婆两个人。”
一言既出,圆仪和王剑都震住了。又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圆仪想起自己从小的际遇,母亲离开了,父亲病死了,她还是八岁的女孩时,却必须跪在路边乞求上苍给她卖身葬父的机会,以尽孝道。要不是赵士程好心带她回赵府,她不知道如今自己的命运又会怎样漂泊无定。而王剑想的是自己从小父母双亡,要不是哥哥和嫂嫂,自己也该是和眼前的白衣少女一样的处境,无助而绝望。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圆仪和王剑都对悠悠心生怜悯,他们互视了一眼,便打定了主意要帮助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