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仁转过身,捏着指诀挤出了一点只能用于精神安慰的灵光护体,然后哑着嗓子弱弱地吼了一声。
季雪庭看了看他,也将凌苍剑唤了出来握在手中。
凌苍剑一处,冰冷的剑光倒是将周围环境照得亮了几分,正好能让人看到那草丛中探出来的一张惨白的人脸。
“呜呜呜”
那哭声正是从那张人脸口中传出来的。
鲁仁嗷了一声,那虚弱的护体灵光化作一小团荡荡悠悠的青气笔直地便往那张脸处飘了过去。
就是还没碰到对方,便在空中熄灭了。
鲁仁的脸顿时更青了,连忙干巴巴同季雪庭道“这是青州的地脉不对,灵,灵气不足,才,才这样的。”
季雪庭还没来得及开口,草丛中那位看着那团鬼火似的灵光,口中的哭声反而先行提高了。
“呜呜救救命道长救命啊”
说罢,那人踉踉跄跄从草丛中跌出来,看着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身灰土,满是伤口,狼狈不堪,一张脸上毫无血色,俨然是刚刚遭逢大难。面对季雪庭与鲁仁时,抽泣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鲁仁听了半天,才搞清楚,原来她是山下猎户的小女儿,跟着父亲兄弟一同上山打猎,没想到却被护崽的母熊追得直接跌到了山崖之下。
现在父兄都生死未卜,只有她一人被护着还保持着清醒,爬了一晚上才从山崖下爬出来,只想回山下村子报信救人,却没想到崴了脚,痛得动弹不得,只能趴在草丛找人求救。
“道长,呜呜求求你,去救救我阿父和阿兄吧他们在那下面呆了那么久,再没人救,恐怕就要死啦呜呜呜你会法术对不对,道长,你使个仙法,救救他们吧”
说完,那姑娘就拽着鲁仁只磕头,磕得鲁仁是一脸菜色,最后终于挨不住,一脸菜色地开口允了那姑娘“你别怕,我定然会救你父兄出险境“
说完,鲁仁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撑出了一点虚弱的仙力捏了个漂浮法诀放在手心,说完就让那小姑娘指路。
但那姑娘哭得厉害,脚又瘸了,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鲁仁无奈,只得俯下身将那姑娘背在背上,就这么准备按照那小姑娘指点去救人。
结果这么走了好几步,他猛然觉得不对,回头一看,才现季雪庭竟然依旧站在原地,不仅没有帮忙的意思,看着反而像是连同行都不打算同行。
“季仙君,你这是要见死不救吗你可知我们仙官的行事规则中,第一条就是有恶必惩,有善必扶”
鲁仁恼怒质问道。
季雪庭叹了一口气,脸上依旧带着那股让鲁仁感到不太舒服的浅笑,随后应道“我确实是觉得没必要救她啦,你知道的,我是修无情道的嘛,修无情道的人,都很无情的。”
哦,是了。
无情道,他怎么会忘了呢
鲁仁听到季雪庭此言,顿时想起来自己之前翻看的季雪庭的那些飞升资料,那人的履历上倒确实写着,是修无情道而飞升的。
所谓无情道,乃是天下千万道法中最冷酷,最残忍,最难修的道。
所有无情道的人,都是无血无心无意的怪物
只是自从见面以来,季雪庭却并非是鲁仁知道的那些无情道修者那般冷冰冰不苟言笑,反而总是满脸带笑态度温和。若不是此时此刻他骤然露出这般冷酷的模样,鲁仁确实都要忘记了,自己这位季仙官确实便是几千年来第一位修无情道修到飞升之人。
正所谓思绪万千,不过电光石火一瞬间。
鲁仁在那一刹那心头已是转过千般念头,实际上却不过是在原地站定了片刻而已。听得季雪庭这么说,鲁仁顿时心头一冷,心知无论如何这世上也无人能打动无情道修者,所以他不等季雪庭再开口,已经飞快地背着那姑娘转过身朝着草木深处走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也完全没有听到季雪庭说的第二句话。
“更何况,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出现的,压根就不可能是人类啊。”
一。
二。
三、
季雪庭看着鲁仁背影,叹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了三下。
紧接着,手握凌苍剑,划出一道冰冷凛冽的剑意,直直朝着那处刺了过去。而那“姑娘”
似乎也早已隐隐察觉到季雪庭的打算,这时倒也不再隐瞒自己身份,径直化作一只满身灰毛身形佝偻的畸形大猿,压得那鲁仁是两脚一跌直接趴在了地上。
而那大猿瞬时落在地上,头一低,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凌苍剑。紧接着,它双手一捞,直接将鲁仁夹在腋下,嗷嗷叫唤了两句,紧接着便化作一道虚影,一跃而起跳入了浓黑深沉的夜色中。
“哎呀,这可真是你走就走,把人也带走是干啥子嘛。”
季雪庭一脸无奈地看着那只大猿霎时消失在浓黑的树影只,他站在原地,头痛万分地嘟囔了一句。
然后又纠结了一小会儿,这才唉声叹气,提着凌苍剑也跟着追了过去。
那长相奇丑且格外畸形的大猿并非寻常动物,而是那等穷山恶水中常见的一种山魈,这玩意性情凶狠狡诈,嗜好是食人。
就是不知道为何此处的山魈为何能长得如此之大,品味又为何如此清奇,竟然会想要掠走鲁仁。
那位仁兄怎么看都不好吃吧
季雪庭一边想,一边踩着树梢飞快的在陡峭的山石峭壁中飞驰而行。
那山魈的行踪其实相当隐秘,若是换了个人来,恐怕就算是能顺顺当当使出仙法,也压根就找不到怪物逃离的路线。只可惜,它今天遇到的却是季雪庭。
多年以前京城流行过用山魈制成干尸,然后再用那干尸磨成的粉末去画画。
画出来的话,光颜料就可值千金。
季雪庭对于用干尸画画这种品味实在不敢恭维,同时也觉得吱哇乱叫的山魈级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