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山看他不感興的模樣,先笑了一聲:「6老弟不愧是從北平回來的,當真是眼高於頂,想來尋常戲班已經入不了你的眼了,今天老哥就帶你去看一個角兒,保證你眼珠子黏到那角兒身上,讓你摳都摳不下來。」
6斐心裡呵呵,當我是你麼,看見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動道。
結果,晚上他就被打臉了。
散亂的桌椅邊上,6斐看看還在氣頭上的張青山,再看看不停作揖的班主,他後退兩步,趁著沒人關注,直接溜去了後院。
蒼翠的古樹下,一盞煤油燈放在石桌上發出黯淡的光,一個穿著格外大的灰撲撲衣衫的女孩正在不停抽泣,她看著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格外矮小,在她對面,一個穿長衫的男人半蹲著,用清水洗過的布巾,沉默不語的給這個小女孩擦臉。
他的動作很輕柔,小女孩受了莫大的委屈,卻也沒出聲抱怨,慢慢的,她停止了抽泣,不好意思的接過布巾,想自己來。
就在這時候,她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6斐,本來還算平靜的面孔一瞬間又充滿了恐懼,她發出小獸一般的驚慌聲,男人聽見,立刻轉身站起,把小女孩藏在了身後。
他望著6斐,俊美的臉上卻只有深深的戒備。
6斐還沒體驗過這種豺狼虎獸的待遇,愣了一下,他和煦的笑起來,走出陰影,對這二人打了個招呼。
「抱歉,我不是壞人,只是想來看看你們有沒有受驚。」
不管男人還是小女孩,誰也沒接話,6斐有點尷尬,摸摸自己這張平時總是能得幾分優待的臉,他稍微正經了一些,自我介紹道:「在下6斐,表字成章,你可以叫我成章。」
……
【2o23年】
私人雅間裡,周季錦已經不在這了。
周夫人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一條胳膊放在桌面上,她低落的看著窗外長勢正好的無盡夏,半晌,沉沉的嘆了口氣。
「德仁啊。」
董事長聽到這聲呼喚,虛胖的身子先抖了抖,然後才哎了一聲,「夫人,怎麼了?」
周夫人又嘆一聲:「你說,是不是我的教育出了什麼問題,從小我就看不透咱兒子在想什麼,再看現在,婚姻大事,他居然因為一個名字就決定了自己的後半輩子,他會變成這樣,是不是我這個當媽的太失敗了呀。」
提起周季錦,董事長也無聲的嘆了口氣,走到周夫人身邊,他低聲安慰道:「怎麼會,做父母的,都是盡人事、聽天命,咱們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都是季錦的天性,咱們總不能強逼他改過來吧。」
周夫人點點頭,把這話聽到了心裡。
董事長繼續道:「夫人啊,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有時候你不得不接受,再好的基因也有變異的一天,咱倆這麼好的人,也是有可能生出一個天生混蛋的……」
周夫人沉默一瞬,幽幽的抬起眼。
「嗷!」
……
6斐在花園裡轉著轉著,就把自己轉迷路了。
明明也沒多大的地方,但就跟那奇門八卦陣似的,讓人進去了,就找不著出來的路,一開始6斐還想著去找周季錦,後來他滿頭大汗,只希望自己不會在這裡迷路到死。
再次從同一棵龍血樹面前走過,6斐正在四下思考接下來往哪走的時候,突然,一個驚訝的聲音喊出了他的名字。
「6斐?」
6斐回頭,發現是個不認識的年輕男人。
他和另一個青年走在一起,相比這人的毫無辨識度,另一位顯然更有氣質,大夏天的,還穿著棉麻長袖,看人永遠含著笑,如果6斐更熟悉現代詞彙,他就會發現,這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藝術感。
但6斐並不熟悉現代詞彙,他眯著眼看這人的臉,總覺得他有些眼熟。
青年打量著6斐,眼底閃過幾分訝然,奇怪了,6斐幹什麼這麼看他,好像不認識他了一樣。
他朋友也很不爽的開口:「喂,你看什麼呢,承璋臉上有字啊?」
6斐這才明白熟悉感是從哪來的,這不就是他便宜老公的白月光,也是6家最驕傲的子弟,6老二麼。
咳咳,在外面不能叫他6老二,得叫大名,6承璋。
6中道一共四個兒子,除了出生就被帶走的6斐,其他人的名字都是按一個格式起的,這也就導致了原身特別怨念,更加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6斐倒是覺得,只有自己的名字最好聽,別人的,都俗。
就是6老二這個名字,有點微妙,聽別人叫他,6斐總有種下意識想要答應的衝動……
把衝動克制下去,6斐對著這位不怎麼熟的二哥點點頭,「我去前邊了。」
說完,6斐向前走去,但在越過他們之前,6承璋的朋友突然攔下了他,「話沒說完呢,你走哪去,大明星,我看你是越來越火了啊,在網上一搜你的名字,好傢夥,幾十萬人都在罵你,這可太厲害了,說說唄,你是怎麼做到能這麼招人恨的?」
這位幸災樂禍的看著6斐,非要從他嘴裡得到一個答案,6斐不記得他是誰,感覺也不是很重要,他只是抬起頭,看了看一直沒說話的6承璋。
後者站在他的朋友身邊,眼神落在一邊的灌木上,看起來像是不願意參與,但他控制不住上翹的嘴角,已經暴露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