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井离乡,孤身一人在狼宫,除了他之外再无第二位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他却偏偏要去禁地。冰链关乎整个狼境的荣辱兴衰,她也挽留不得分毫。
可是,他一旦离开,她就真的孤苦无依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畏惧愤怒,可就是不想表露真心,不想承认自己对他的依赖,相当绝情地冲着他的背景大喊道:“走之前也不必一厢情愿地来找我告别,我没那么舍不得你,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
他的步伐僵了一瞬,却没多言,也没回头,言简意赅地回了声“好”
,而后便阔步走出了宫殿。
她又哭了,十分后悔刚刚说出口的话,他既然都已经主动示弱了,自己为什么不能跟他低个头呢?
她也从未想过他会再也回不来。
回来的只有一把被血染红的寒霜剑。她连他的尸身都没有看到。
噩耗传回的那天,狼境又下了大雪,宫殿内却始终温暖如春,她置身于殿中却浑身颤抖,遍体发寒,控制不住地抖,连带着牙关都在打颤,怀中死死地抱着那柄寒霜剑,腹部如刀绞般疼,羊水混合着血水流了一地都没有察觉。
是岁洱看到她被血染红的裙摆,尖叫着让宫女去喊太医。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看向岁洱的目光逐渐模糊了起来,心窝已经疼到麻木了,像是被活生生地掏出了一个血洞:“他说过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呀,他为什么不回来?我、我我没有不想再见到他,我从来没有,我爱他呀,我真的很爱他……我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些话?为什么不让他知道我爱他?我想让他回来,我想让他活着回来……”
她满心都是痛苦与茫然。
岁洱眼眶通红,眉头倒竖,看向她的目光中混合着愤怒与悲哀:“你活该!”
是啊,是她活该,她活该极了。
她的那一份铁石心肠全部用在他的身上了,不过是仗着他爱她。
如今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对他说了那句:我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
半空中的画面不断变幻,一点点地勾扯出了邱意婉内心深处最后悔、最自责的感情。
心口处再度传来了如刀割一般的痛苦。
邱意婉悔恨不已,深陷于自责之中,与此同时,一白一金两道气体忽然从她头顶的百会穴中飘了出来,像是被厉鬼勾出了魂魄。
她的目光也逐渐涣散了。
一只大手及时地覆盖上了她的眼睛,不容置疑的命令声传至耳畔:“闭眼!”
醍醐灌顶,邱意婉瞬间清醒了过来,头顶上被勾出了一魂一魄也在顷刻间被吸回了肉身。
眼眶却依旧是湿漉漉的,闭眼的瞬间,两道悔恨的清泪瞬间落下,滴进了岁崇的掌心。
“我不想让你走的。”
邱意婉的内心依旧波涛汹涌,悔恨万分,情难自持地呜咽着说,“我真的很爱你。”
岁崇
依旧不知道她又看到了什么,但能够猜到,应该是又看到她的亡夫了,伤心之下,便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亡夫。
他也不忍道破真相,温柔地安抚她:“再也不走了,我会一直在。”
纸扎小人趁着邱意婉心神不宁之际,一点点地勾出了她的魂魄。
岁崇捂上了邱意婉的眼睛,阻断了那两个纸扎娃娃的邪术。纸扎娃娃的墨眉倒竖,显然是恼怒万分,继而就将视线对准了岁崇,目光越发诡异血红。
岁崇无记忆,纸人的邪术失效,勾不起他内心的任何负面情绪。
纸扎人无计可施,又重新将脑袋扭了回去。
一直到了河对岸,岁崇才松开邱意婉的眼睛。
邱意婉看向他的目光中依旧堆积着懊恼和自责:“对不起。”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认认真真地重复道,“对不起。”
岁崇还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拖了他的后腿才道歉,浑不在意地回了句:“无妨。”
又宽慰了她一句,“你有记忆,就有感情,被蛊惑也是人之常情。”
邱意婉不置可否,沉默了许久之后,长叹口气:“不知晓往后还有几重关卡,但确实是关关致命,第一关勾起恐惧,第二关勾起悔恨,皆是人心底最不可自控的感情,每一关都令人备受折磨,除非五感封闭,或者如你一般没有记忆。”
岁崇思索片刻,犹豫着说:“保险起见,不如夫人暂时将五感封闭了如何?”
五感分别对应着身体对外界的五大感知:视、听、嗅、味、触。
虽然封了五感之后可以屏蔽邪术的干扰,但除了肢体还能够灵活运动之外,其余方面皆与活死人无异。所以除非是面对极其信任的人,不然绝不能随意封闭五感,相当于把自己的命交付到了对方的手中。
邱意婉愧疚归愧疚,但反应还是很快的,立即娇弱地垂下了眼眸:“妾身全然信任郎君,自然是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郎君的,只是……”
她欲言又止,做为难状。
岁崇关切询问:“只是什么?”
邱意婉轻轻叹了口气:“妾身是寡妇,无需顾虑那么多,但郎君却不同。妾身的五感封闭了之后,行动可能就不太方便了,全都需要依仗着郎君照拂,不知郎君是否会介怀?”
情况特殊,岁崇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话,接下来的路途,可以全由我背着你走。”
邱意婉心头一喜,脸颊却露红:“自然是不介意的。”
岁崇只当自己没看到她娇羞的神色,然后,出手封了她的五感,将她背上后背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了……她的身子很软,且温香扑鼻,令他根本无法再继续保持清心寡欲,不由自主地便心猿意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