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依傍着那村落建了一处茅
屋,开始尝试着在这里生活,除了建茅屋,置办家什,他最常做的当然是去老陈家,陪着老陈家那闺女说话。
那闺女叫阿芒,从小生得绝色,却是一个傻子,眼睛里没人,也不会说话。
顾瑜政天天往老陈家跑,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自然是难免议论,但是顾瑜政不在乎。
他下意识里总觉得,这个阿芒和她是有些关系的。
他算过日子,他的青岫没了的时候,正是阿芒出生的时候。
他并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但是这么相似的模样和气息,这么恰巧的时辰,却是不由得他多想。
他是足够有耐心的,阿芒不爱说话,他就会安静地陪着她,老陈家屋子漏水,他就帮着去修,老陈媳妇生病了,他就跑到镇子上去帮忙找大夫。
他虽然在外面流浪了两年,但是身上的银子却不会缺,找一处钱庄换了票子,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来,给老陈家媳妇治病,给老陈家修屋子,老陈家自然是感激得很。
村子里的人都觉得顾瑜政身份不一般,都觉得顾瑜政看上了阿芒,也都觉得老陈家有福气了。
至于顾瑜政比阿芒大了将近二十岁,大家倒是不在意了,毕竟顾瑜政虽然年纪大一些,但看上去依然仪表不凡相貌堂堂,并不显老。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顾瑜政在绿水村也停了两三个月,他和老陈家熟了,和绿水村的人都熟了,但唯独阿芒,依然不曾看他一眼。
大家都以为顾瑜政要娶阿芒,连老陈家两口子都觉得,将阿芒托付给顾瑜政,他们死也瞑目了。
不过顾瑜政知道,自己做不到。
燕京城里金枝玉叶的娇美公主,他不想要,偏僻山村像极了陆青岫的年轻姑娘,他也没法娶。
哪怕她像极了陆青岫,哪怕她真得是陆青岫的转世,但她不是陆青岫。
不是就是不是,转世也不是那个人了。
他只是想照顾她而已。
一直到那一日,初冬的溪水上方弥漫着一层浅淡的雾,阿芒在溪边洗衣服,顾瑜政则安静地守在一边,他正用已经枯了的芦叶编织一个小东西。
编着的时候,他看到一旁有鱼在吐泡泡,便想着去捉。
谁知道一个起身的时候,藏在怀里的荷包跌落了。
那荷包跌落在溪边,竟然往下滑去。
顾瑜政看到后,脸色微变,扔下手中一切过去拾。
谁知道那荷包恰好滚落在阿芒脚边,阿芒疑惑地拾起来。
她捏着那荷包,茫然地看着,怔怔地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瑜政不想吓到这个姑娘,但是他又不想让任何人碰到那荷包。
他看着阿芒,皱眉,抿着唇:“还给我。”
阿芒吓到了,手一松,那荷包就落下,荷包落下的时候,里面的那缕发就飘了出来。
乌发飘落在溪水中,一缕红绳散开,乌发也散开来。
顾瑜政脸色骤变,扑过去就要捡。
可偏偏这个时候,阿芒被他吓到,脚趔趄后退,后
退的时候脚底下不稳,就此跌落溪水中。
顾瑜政一脚踩进水里,他要拾起那缕发,也要救人。
但就在阿芒落在水里的时候,那缕墨发竟然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光芒笼罩住了阿芒。
顾瑜政骤然僵住,他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是陆青岫的那缕发,这到底怎么了?
就在他恍惚时,溪水中的阿芒终于挣扎着站起来了。
其实水并不深,只是猝不及防跌落,难免狼狈了。
挣扎着站起来的阿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茫然地看向顾瑜政。
顾瑜政本要下水去捡那缕发的,但是那缕发呢,他找不到了。
他只看到了潺潺流淌的溪水,只看到了上面飘着的几片芦叶,他的那缕发呢?
“你——”
一个声音响起。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是午夜梦回时会让他痛彻心扉的声音。
顾瑜政恍惚抬起头,看过去。
他看到了那个刻在骨子里的人,正恍惚地站在那里,怔怔地凝着他。
是她,看一眼就知道,她回来了。
她才是陆青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