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贩将做好的冰糖葫芦递给胤禛,接过那小块碎银,忙不迭的打开匣子找钱。
那块碎银称了称,大概是一钱。难得胤禛竟能随身带着这种碎银,寻常的公子哥儿,大多随身带着银元或钞票,鲜少会带碎银。
商贩数了半天,捧着一把铜板递给了胤禛。胤禛接过来,当是给了九十五个铜板,也的亏他手大,能接过来。
幼姝见胤禛窘迫着捧着铜板无处安放的样子,没忍住偷偷笑了笑,她掏出手帕,递给胤禛,将这些铜板包了起来。
胤禛留了二三十铜板,将剩余的都交给苏培盛。苏培盛瞅着眼色,接过铜板后识趣儿的退的远远的跟着。
他今个儿也是开眼了,四爷倒是经常出来走访民情,但带着女人出来逛街还是头一回。
幼姝手里抓着糖葫芦,边吃边跟在胤禛后边走着,这东西指定不能带回宫,也顾不得在外吃东西不雅,四阿哥送的,只能抓紧解决掉。
二人走到卖菜的商贩前停下,围在商贩前的都是嫁过人的媳妇们,见一相貌英俊、身姿挺拔的男子过来,不禁纷纷侧目过来。竟然见到有男子出街买菜,真是难得。
胤禛也不在意周围女子们对他打量的目光,他坦然自若的站在哪里,问商贩:“这冬瓜怎么卖?”
商贩面带愁容道:“今年多灾荒,入冬后下了场雹子,庄稼没了大半。仅剩这几个冬瓜,您别管咱狮子大开口,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这冬瓜要三十文一个。”
旁边的媳妇们听见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乖乖,这往年冬瓜十个铜板就能买到,今年竟翻了几番,这入冬后,蔬菜真不是寻常人能吃得起的。
胤禛颔首,这商贩说的是实情,今年冬天各地的收成都不好。他在户部,早看过各地上报的折子,南方还好,北方这些地方,都有知府来报饿死过不少人。
内务府登记在册的折子上,冬瓜是五百文一个。
他将这些冬瓜都包了,商贩感激的朝他不停道谢,总算明年买种子的钱有了。
两人的心情都有些许沉重,慢慢的向前走着,苏培盛苦哈哈的提着一麻袋的冬瓜,远远跟在后面。
“卖鱼喽,新鲜的白条,活蹦乱跳着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前面传来卖鱼的声音,幼姝听到后还小小的惊讶了下,这冬季,莫说蔬菜水果,这鱼也是极为罕见珍贵的。京城里没有养的住鱼的小溪湖泊,这鱼必得是到京郊才能钓到。
二人走进,发现一个圆木桶前竟真有几条鲜活的白条。周围聚了一堆人,都纷纷羡慕的看着,倒是没人敢问价,寻常时节鱼虾都卖的老贵,吃不起,这入冬后就更别说了。
胤禛问道:“这鱼怎么买?”
这商贩倒是生的圆润丰满,一双眼睛精明的转着,他见胤禛气度不凡,身上的衣裳也是难得见到的料子,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
他咳了咳,开口道:“哎呦,这白条可是爷们儿跑到了西郊才钓到的,废了老大的力气,且算五两银子一斤吧。”
众人听到后骇然,皆愤愤不平道:“钱老三,你这也太黑心了,五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钱呢?”
“就是,你这鱼是金子做的不成,再金贵也不能卖到五两银子!”
大家骂骂咧咧的,纷纷臭着脸散去,似不想再看这钱老三一眼。
钱老三见引起众怒,现在人又走光,有些尴尬,他看着还停在原地的胤禛,厚着脸皮道:“这样吧,我算你三两银子一斤,怎么样?”
又连忙补充:“可不能再便宜了,这是最低价了。”
胤禛心里有数,三两银子一斤这商贩也是要贵了,内务府那起子黑心的人,都写的三两银子一斤。
“给我来三条吧。”
商贩伸手向木桶里捞鱼,他动作快,一下子就捞起三条,放在竹子编的鱼篓里,用杆秤挑起,他眯着眼道:
“诶,去了鱼篓重,竟还有四斤重,那算是十二两银子。”
还没等胤禛开口,幼姝就站不住了,好家伙,竟然狮子大开口,这鱼哪有这些重量,三两银子一斤已是极贵,现在竟张口四斤重,明摆着是蒙人。
她问那商贩:“不好意思大叔,我们只要两条就够了。”
商贩一听,有点生气,怎么不早说要两条呢,他现在也不好改价了,他瞧着是位模样俊俏的小姑娘,将到嘴边的脏话咽下去,不情不愿的拿下一条鱼。
他又挑起杆秤,有些心虚开口道:“哟,刚刚拿下的那条鱼竟这么轻,给你们留了两条大鱼,总共是三斤半,得了,给我十两半银子就行了。”
这商贩真不要脸皮,那几条鱼分明差不多大,他竟如此糊弄人。幼姝掏出荷包,给了一两半的银子,开口道:“好,如此我们便要这条剩下的鱼了。”
商贩没想到幼姝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张嘴傻在了原地。这下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一切合情合理,他钱老三竟被人坑了。
钱老三只能硬着头皮,欲哭无泪的收下了这一两半的银子,他再脸皮厚,也不愿出尔反尔,被一个小丫头看不起。
装着鱼的鱼篓自然是被苏培盛接过去了。他一手拖着装着冬瓜的麻袋,一手拎着鱼篓,真把他累的够呛。
胤禛见状,就让苏培盛先行回府。他看着幼姝,眼里的笑意还没退去,见这小丫头有几分得意,正美得不行,喜滋滋的吃着糖葫芦,像一头骄傲的小孔雀。于是被逗得笑了笑。
他领着幼姝快步离开这片商贩叫卖区,走进一家精致华贵的布铺。饶是幼姝没少见好东西,但看着这布铺的浮光锦和软烟罗,也不禁赞了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