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喜爱素淡之风,而簪花,自是浓淡相宜。
崔明端去苗圃,和去萧家是一样的,不说真实意图,只是一味喝着茶,半壶的茶都已下肚,还没挑出一株。
“依在下愚见,这几株照殿红,倒是不赖……”
荀二郎才开口,管事立刻将话茬接了起来,“大人说的是,这照殿红在园圃里已经养了五年,已能适应陵安的气候,眼下虽是十月,不过时气还暖,小阳春种下去,花肥堆得好,适应适应,来年春约莫就能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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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肥这二字触动了崔明端的心弦,想着照殿红开得热烈的模样,或是能弥补梅花坞过分清幽之气。
“那便要四十八棵照殿红吧。”
崔明端低头望着杯盏里沉浮的茶梗,眸色更如当下夜色,越发朦胧浓重。连一个小小苗圃用的茶叶,都比陛下封赏的荣安郡主规制高。
牵一发而动全身,远不是发落个送赏的福公公就能了结的。
管事的原本害怕崔明端来问两百盆菊花的事,眼瞅着不像,又成了一笔生意,渐渐放开了心神,赔着笑道:“天也晚了,小人明日便将花送到府上去。”
面朝崔明端的方向。
荀二郎更是招手打趣道:“怎么,照殿红便只能是崔大人能买么?他不过是陪着我来的,明日就将花木送到我那儿去,晓得我是哪个吧?”
“这……”
管事虽然惊讶,但也赶忙赔罪,“是是是,荀大人,小人再是有眼无珠,也不能不识得……”
荀家与崔家,离得也不远。荀二郎要替崔明端遮掩一二,定金也是他帮着付的。
翌日晨起,那东西早早就送到,荀二郎便让人挪到自己名下的小院去。
这一挪,又再挪到了崔明端的名下。
他受圣上恩赏多年,除了面上能看到的恩宠,自然也赐了一所宅院。
这儿的院子不大,然而,是皇城王公贵族才有的地段。就是各大世家,也不是住这儿。
将到巷口,运送花木的马车又是一拐,一路出了南城门。
前日才提的花木,今日就已经送上门来。
萧鸣笙在篱笆墙上看了半晌,搬着花木的小厮——身上穿的衣袍,不像前几回看到的样子,于晨光下闪着锦缎特有的光泽。当真是天子脚下,人人富贵,唯独她一人磕碜么?
“瞧我,忘了报一报家门了。颍阴荀家,我行二,虚长崔兄两岁。”
荀二郎将手头那盆照殿红放下,才郑重行了礼,“见过荣安郡主,愿郡主长乐永康。”
“荀……二郎,不必多礼。”
萧鸣笙极力搜寻一番,实在是不认得。古人讲究家族郡望,她就是不知颍阴荀家是什么雄厚实力,也能从“崔兄”
听出,这位是崔家的世交。
只是,崔兄是怎么办事的?茶花买便买了,怎么让个世家子弟送来?自己是空壳郡主,怎么又不寄居蟹,怎么往里头填人呢?
荀二郎向来是潇洒恣意的,抬袖擦汗,又指着来时的路,“马车不能上来,底下还有四十六盆……”
“啊?”
“对了,崔兄也在——”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