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那人一身农妇打扮,怀里抱着个破破旧旧的妆奁,自然就是来找裴木匠的王婶。
下河村只有几十户人家,同村的就算不怎么来往,也都喊得出名字。王婶身旁那个贺枕书也认识,是与裴家就隔了一堵墙的李家娘子,娘家姓张。
张氏手里剥着豆子,听了王婶的话,恍然道:“难怪前些天听说陈家娘子带儿子回娘家了。”
“可不是?”
王婶道,“那母子俩现在还没回来呢,陈老大去寻过一次,都没让进门!”
村中没什么能打时间的消遣,这些妇人夫郎们,平日里最爱聚在一起说道几句邻里的闲事。什么这家晚上打了孩子,那家夫妇俩又吵了架,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贺枕书跟着裴长临走过去,一块向几人打了招呼。
“诶,长临回来了。”
王婶止了话头,瞧见两人还牵着手,笑起来,“小两口刚成亲感情就是好,不像我屋里那个,成亲几年就相看生厌,现在成天不着家。”
“话不能这么说,王叔那不是要去镇上帮工嘛。”
张氏笑着接话。
贺枕书不适应被这样打趣,抿了抿唇,没说话。
王婶又问:“裴木匠没回来?”
裴长临没急着回答,看向她怀中的东西:“王婶是想修这个?能让我看看吗?”
“你也会修?”
王婶抱着妆奁,犹豫片刻,还是递了上去,“长临啊,你要是不会就别乱来,不行婶子改日再来。”
裴长临以前不常出门,也不怎么与人交流,村里没几个人知道他也懂木工活。
他没多解释,接过妆奁仔细看了看。
那妆奁似乎已经用过很多年,表面斑驳陈旧,刷的漆都有些褪色。双开门其中一扇歪下来,在外头摇摇欲坠地吊着。
“是用来做门轴的那块木头腐坏,断在里面了。”
裴长临一看便心中有数,他把妆奁还给王婶,重新扶起贺枕书,“王婶与我来吧。”
裴长临扶着贺枕书回了家,先让贺枕书在院子里坐下,才去工具房里找木料和工具。
院门没关,方才坐在院子里那几个妇人夫郎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挤在裴家院门前,好奇地往里打量。
“裴家老二不是身子不好,学不了木工吗?”
“是啊,没听说他会做这些。冬子,你和裴家走得近,你也不知道?”
被喊到名字的少年挤不进人群,蹲在墙角,听言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哪里会知道?”
一名妇人道,“缠着人家裴木匠这么久,也没见人家理他。难怪不肯收徒,感情是好东西要留给自家人。”
“这有什么,裴家小子要是真能学着做木工,何必便宜了外人。”
“那也得他学得会才是,那病秧子连斧子都拿不起来吧,真能修东西?王婶也不怕把东西给她弄坏了。”
一堵院墙隔不开议论声,贺枕书坐在院子里静静听着,还没什么反应,身边的王婶脸上先有些挂不住了。
“吵吵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她朝院子外头喊了一声,院外的议论顿时停了,但人却没散,还在好奇地往里打量。
都是等着看热闹的。
王婶心里也有些憷,她放轻了声音,问贺枕书:“裴家夫郎,你男人真能修这些?这可是你婶子的嫁妆,可不能碰坏的。”
村中没几个人知道裴长临的手艺,心中有怀疑无可厚非。何况,哪怕到了今天,惦记裴家这手艺的人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