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喧嚣的午后,阳光通透。五花大绑的男子漠然仰首,有着绝烈一如盛夏的灵魂。寂寞的火焰,孤独的蔷薇,他与她,纵然拥有相同的颜色,终究也还是不能相守吧
渐近的脚步惊飞檐下的燕子。
站在窗边遥遥张望,一向安静的水月宫的灯正一盏一盏地亮起,又一盏一盏地灭去。这是出事的信号,而她恍若未见般抬手关上窗扇,阻断红尘纷扰。
吹吹茶碗中尚未舒展开来的碧绿叶子,花如雪低垂的眼,眸光流转。该发生的事,终究还是躲不掉。“宫主!宫主!”
随着急切的呼唤,有人“砰”
地推门闯入,年轻的脸上尽是焦灼“你怎么还在这里!”
花如雪倦倦扬眉微微一笑“我是水月宫主,自然待在水月宫里。不在这里,还能去哪儿”
她的话带着几分凄凉,但莫清歌却已没有时间猜忖。
“宫主!苇八忘恩负义!公然行刺已被拘押,宫内全面封锁消息,我们的人好不容易才传出话!”
“这样啊”
花如雪信手拔下头上的银钗,拨了拨桌上摇曳不定的橘火,失神地看着渐短的灯芯,细不可闻地自语:“果然还是动手了。”
“您在说什么啊。现在火烧眉毛了。”
莫清歌急得火烧火燎,偏偏花如雪还坐得稳如泰山“重点是那家伙对背后主使一概不提,这种情形下,宫内必然把猜测的矛头指向您啊!”
所以他才会一接到线报就立刻奔回通告啊。水月宫是金国武林的马首,亦是完颜雍背后的基石,如今莫明其妙担了谋逆的罪名,此事一旦发难下去,绵绵密密所牵连的绝不止一两百人而已啊。首当其冲的就是宫主花如雪!
“原来是这样啊”
没有莫清歌想象的暴怒、愤慨,惊惶,那个女子只是静静地垂眸,唇角泛起一丝淡不可察的笑。那微笑虚幻无依如幻象莲花,如此安静的她,让莫清歌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直觉得很奇怪。”
那女子像看不到他在眼前,径自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转着手中的钗,看烛光冷丽地流转,入迷般地在与她自己对话
“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她痴痴地看着手中的钗“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呢。虽然一直以来,水月宫都在扮演召引飞蛾的那盏灯。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亦都有所图谋。南人的间谍刺客这些我也全都想过呢。只是”
忽然扬唇,雪肤笑靥,却看得莫清歌毛骨悚然。
“只是还是没想到会是如此的结果”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周边交织错落出绵密的阴影,她微笑着,却有一滴水,泪盈于睫不堪负重摇遥欲坠。
他曾救过完颜雍的。
她一直这样安慰自己说,所以他不会是刺客。也许是她多心了。
不断地不断地找理由,为那个甚至从不掩饰他有多可疑的男人找借口开脱。找一个可以相信他,可以爱上他,可以不必怀疑他,可以把一切交付他的理由!
却原来,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根本不是行刺。
“这是嫁祸啊!宫主!”
莫清歌急切地喊出那咒语般她不想吐出不想承认的话:“宫主!苇八他要害的人是——你!”
花如雪浑身巨震,双手用力揪紧膝前裙幅。
“苇八”
困难地张唇“要害我?”
理智缜密的女子忽地变作一个懵然的孩子,清丽的脸,空洞的眼,一瞬间让莫清歌呼吸一窒无法回答。
“不是这样的呢”
然后他看到那女子扬起唇角,甜甜地笑,浅浅地笑,渐渐加深渐渐变苦。
“不是这样的呢”
她按住心口的位置,矛盾般地不断地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莫清歌不自觉地问。
“你不懂吗?”
女子恍惚无神的眼虚幻地望来,用手轻拍身下的椅子“因为我是水月宫主。水月宫主另眼相看的人,行刺陛下,这就等于是咱们金国的武林在刻意逆谋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会掀起滔天巨浪”
苇八那一刀,想要切断的,不是完颜雍的性命,而是她与完颜雍的信赖。武林与朝庭的联系。
更甚者,是要让他们彼此敌对。
水月宫本就有北方盟主般的影响力,旗下商运行业各是渗透到各个层面。不管最后输赢结果,水月宫与朝庭翻脸一定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只是,如此阴险的计谋难道真是那个不喜欢说话的男人,苇八一手策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