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桌客人“扑哧”
地讪笑“谁要你非挑这中都数一数二的四季楼呢。我看你身板不赖,不如趁着今日街上热闹,看打擂的小姐太太人多,去寻个抬轿的差事吧。”
小二瞥他一眼,但觉这客人实在言语轻薄。凭他这双看惯南来北往的招子,早看出这汉子定然身怀武功。即便不是高手,信手一拍,也能劈倒一张桌子。那人言语挑衅,可不要在他们四季楼打起来才好。“多谢指教。”
出乎意料,男子回首抱拳,颔首道谢,并不觉得当“轿夫”
是种辱没,径直下楼去了。
“这人真有点邪门”
小二喃喃地望着那个背影。
“切。有什么可邪的。不过是个乡下人。”
邻桌的客人依然倚栏观望,口沫四溅兴意评点。
锦上添花楼。
明黄色的绢布自二楼垂下,如长长彩带乘风飘扬。每一条带子的尽头都系着一颗由五色花朵扎捆而成的花球。纱如蝉翼,轻薄柔软层层萦舞。临风飘出缕缕馨香,却被不时响彻的大鼓,震动得透出香味之下的肃杀。
围观者众,自添花楼一路延绵到水月宫停在水畔的巨型画舫,沿岸男女老幼,无不倚门推户,蜂拥而至。只为瞧一瞧这场震动中都的选拔。
水月宫因支持完颜雍起兵成功,现已稳稳占据北方武林重要位置。而水月宫主花如雪更是联系大金朝廷与金国境内江湖之士的一根重要纽带。民间早有被花如雪重用就等于得到当今天子完颜雍赏识的说法。
何况完颜雍因起兵之际曾借用武林的力量,以至这位天子对江湖人物历来异常重视。
谁知这场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打擂,会不会是皇上借由花如雪的名义在暗中挑选人才?
即便不是如此,能进入水月宫也不失为是进入朝堂的另一种渠道呢。心怀鸿鹄之志的少年,对花如雪抱有非分之想的浪子,想找棵大树好栖身的草莽一时之间汇聚中都。
经层层选拔激烈搏杀,此时场上唯余五名青年。
他们各持异色花球,沿黄绢攀登而上。一面相互搏阻,抢夺对方手中的花簇。身手均在伯仲,一时三刻看不出谁强谁弱。花影人影相互交错,蝴蝶般地飞来飞去打得热闹一团。楼下百姓只当戏看,故而叫好连连。正牌的主顾却已经先要不耐烦了。
“从早上打到现在,他们还真有精力呢。”
赤足踩在栏上,单手拽住五条黄绢绢头的少女掩口打个呵欠,绿色罗裙如风中荷叶摇摆不定,满眼倦色懒懒回眸“主子,我早就说过。我们水月宫如今树大招风,看吧、想要挑个看门护院的,都不乏世家公子抢破头争呢。”
“笨丫头。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衣翩跹青丝如染的女孩儿,言笑间眸中飘溢幽浅流光,小嘴一呶,意有所指地往身后一睐。
有人倚栏而坐锦袍华冠,清瘦秀挺发似流泉。见这两小妮子拿她调笑,也并不着恼。只是淡淡一笑,信手拨了拨横放膝头的七弦。
琴音清越,尚未成曲,先有铿锵激昂之意。
手持彩带的少年们似得到琴声的鼓舞,神色一振,打得越发激烈难解难分。
“啧啧,主子。这要怎么好呢。”
绿衣少女不经意地俯身,漆黑的刘海在风里密密飘扬,一双星眸冷眼旁观“他们的身手确实不弱呢。”
“其实”
花如雪淡然一笑,看似随意地挥挥手,薄如蝉翼地包裹着锦上添花楼二层雅座的纱帐外,突然响起两声惨叫。两个比武的少年徒然摔了下去。白衣少女好奇地探头张望,只见他们已摔倒在地四肢抽搐脸色痛苦竟然无法起身。而花如雪依旧慢悠悠地接完自己想说的话:“我的侍卫,也不一定就非要是卓绝天下的高手。”
“但也不能是个草包啊。”
绿衣少女不在意地松指,信手扔掉两截断裂的缎带“不然多丢主子您的人呀。”
“要跟在主子身边办事,就少不了常常进宫。怎样也得是个面目端正懂得眼色的人呢。”
白衣少女巧笑倩兮地探出半身,冲着愕然环顾的少年们甜甜地挥手“继续、继续。别介意。刚刚两个是宋国的探子啦。”
裸足踩在栏上的少女一声冷嗤,滟滟青黛如凝霜雪,她面笼寒意提声高喝:“别有用心的及早给我滚回去!水月宫的大旗横在这江面上!还未曾怕过探子!”
“是啊、是啊”
白衣少女小声嘀咕“何止不怕。简直根本就是为把大金境内的探子都引来,才故意招摇嘛。”
哼,皇上倒是可以高枕无忧了,只苦了每晚睡觉都要提心吊胆的她们。
知道跌下去的原是潜入的细作,围观者方有所了悟,三个少年也收敛心神继续过招,只是心有旁骛神色勉强,不时四处张望,似在担心方才那来无影去无踪打掉两名细作的暗器会不会突然飞过来。看得绿衣少女勃然大怒。脚下用力,斜肘一提,三条彩带同时拽起,将少年们一并摔入阁内。
“不许抬头!”
摔得七荤八素尚未来得及爬起,已听到少女厉声怒斥:“比武过程中竟然轻易分心,怎么能放你们进水月宫!”
“是呢”
白衣少女又低低地叹了口气“我连吃饭都不敢眨眼皮”
就怕有人会趁机下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