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他的语气又雀跃起来:“我看她说有喜欢的人八成也是诓我的。”
“你俩真有意思,真的。”
叶嘉沅都听笑了,“一个没有心上人非要说自己心有所属,一个没有女朋友凭空也要变一个出来。”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们来来回回地试探不累吗?强扭的瓜不甜。”
庄柏的歪理一套一套的:“我也没指望它甜啊,只要解渴就行。”
为了让她同意,他使出了杀手锏:“看在咱俩活了多久就认识了多久的情分上……”
每次他只要打出这张感情牌,就能让叶嘉沅束手无策:“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听到她有松口的迹象,庄柏立马麻利地报出了时间地点,生怕她反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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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大的文体中心今年年初刚修缮过,建筑外面的钢制结构焕然一新,玻璃墙体锃亮,反射着上方青碧色万里无云的晴空。
各类节目的彩排地点不一样,舞台剧的彩排在一个小一点的排练厅里,里面的座位从高到低呈阶梯状分布。
观众席上没什么人,仅有的几个看样子也是候演的学生。
叶嘉沅和庄柏坐到了中间一排座位的最中央,是在影院里观看电影的最佳视角,从这个视角看舞台,每个角落都一览无余。
夏辛将要表演的芭蕾舞剧是《春之祭》。
叶嘉沅这人没什么艺术细胞,从来也对音乐和舞蹈不感兴趣。可是当排练厅里的灯悉数暗下来,一束聚光灯打到舞台上,在安静聚焦的氛围里,她也情不自禁地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到了舞台上的舞者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看夏辛跳舞,饶是她这样的艺术小白,也在短短一支舞曲的时间里,被夏辛身上与生俱来的芭蕾造诣震撼到。
少女的头发高挽成髻,露出纤长雪白的颈项。她的手臂线条柔美,高举过肩时,贴身的白衫勾勒出两片肩胛骨蝶翅般柔脆的轮廓。
当她在璀璨的灯光下连续旋转时,周身仿佛自带瑰丽的光芒,纤细的剪影犹如天鹅一样优雅。
最后一段音乐是舞剧的高潮,她的舞蹈很有层次,从彷徨到欢快,再到宁静平和。少女在越来越粗犷磅礴的交响乐鼓点中,筋疲力尽地倒下,谢幕的动作充满令人心碎的凄美。
她是真正的舞者。
至此,叶嘉沅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庄柏会对夏辛有那么深的迷恋。
舞台上的夏辛就像天上的月亮,光芒四射而高不可攀,现实生活里接触到这样的女孩,心生仰慕,进而生出想要攀折月亮的心思再正常不过。
夏辛彩排结束后,接替她上台的是一出搞笑话剧。
叶嘉沅压低声音和身边的庄柏打了声招呼,溜出了排练厅。她带病在身,还有点低烧,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
从洗手间出来的叶嘉沅,在偌大的文体中心里迷了路。
她是路痴体质,方向感极差,就连洗手间也是在别人的指引下拐了几个弯才找到的。
走廊两边望过去都是一模一样紧闭着的大门,她在走廊上逮着s大的同学,一连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回排练厅的方向。
等她走进排练厅,那出喜剧恰好演到末尾,灯光太暗,只有舞台周边有照明。
和她离开之前相比,观众多了一些,大概是从其他彩排点聚集过来的。
她摸黑数了一下几排几座,却只记得自己和庄柏的座位大致是在观众席的正中间。
好在庄柏个子高,坐着也鹤立鸡群。她以庄柏为导向,怕挡着后排观众的视线,猫着腰往座位上走。
前后排座位间的间隔比较窄,庄柏两条长腿一伸直,把过道挡得严严实实。
他垂着头,大半张脸隐在竖起的衣领后,像是睡着了。
她不好跨过去,干脆踢了一下他的腿。
她这一脚力气还不小,座位上的男生惊了一下,反应过来,挪了挪姿势,屈起腿,让她过去。
叶嘉沅在他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继续往台上看。
这次彩排是正式演出前的最后一次全体彩排,舞台上的大家都很认真卖力,下一个节目是经典话剧《茶馆》。
自从夏辛的《春之祭》过去,庄柏对后面的节目都兴致缺缺,靠着椅背,状态松弛,似乎在补觉。
叶嘉沅虽是被他强行拉来的,此刻作为观众却产生了浓厚兴趣,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
排练厅里的空调温度打得有些高,沉闷燥热。
叶嘉沅本来就感冒,在空气不流通的室内鼻塞更严重,她掏了掏口袋,发现自己的面纸用完了,便推了下右边的庄柏,小声问他:“带面纸了吗?”
一阵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轻微细响后,旁边递来一包未开封的面纸。
她跟庄柏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一张接着一张地抽,捏着鼻子用来擤鼻涕,一出《茶馆》下来,鼻头揪得通红,几乎把一包面纸用光了。
《茶馆》谢幕后,帷幕落下,舞台上开始清场,陆陆续续准备下一场的道具。
算上夏辛的芭蕾舞剧,截至目前已经三个节目了,她好奇彩排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转头问庄柏:“你知道后面还有几个节目吗?”
他两腿交迭,低头抱臂,俨然一副闭目养神诸事不问的大爷姿态,沉默地倚靠在宽大的座椅里。
“问你话呢,你还真睡着了?”
见他半天不吭声,叶嘉沅再度伸手去推他,索性想把他挡脸的衣领拉下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睡觉。
旁边的男生终于有了动静,他保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不动,只是头抬了起来,视线歪向她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