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行吧。”
庄柏语带纵容,转眼换了个更不靠谱的说法,“这我妹!”
“我比你大!”
叶嘉沅急道。
庄柏似全没听见,左手揽着她的肩,执着玻璃杯的右手分出一根食指点了点坐在沙发上的一圈人,声音里有醺醺的醉意,特傲娇地扬着头炫耀:“你们这些外地来上学的不知道,我妹妹可是我们那一届岚城的高考理科状元,还是跟第二名小断层的那种。你们刚才说的都算啥,有我妹牛逼吗?”
他得瑟的话音一落,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嘻嘻哈哈揶揄道:“庄柏你小子,一边勾搭系花,一边金屋藏娇,有你的哈。”
叶嘉沅到的时候,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喝得半醉,互相打趣,嘴上没个把门。
庄柏不轻不重地踢了眼镜男一脚:“滚你丫的,你这话要是敢当着我们夏夏的面乱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样子夏辛今天没来。
她找了个空位坐下,听着这帮人天南海北地侃大山,他们社团的氛围挺好,大家都很好相处的样子,只是女生尤其少,近二十个人里只有三个女生。
直到他们开始玩游戏,叶嘉沅才发觉不对劲。
她参与过的集体活动很多,在a大也加了几个社团,社团聚餐上见过各种各样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扑克牌、摇骰子等等,唯独没见过在ktv里下围棋的。
这游戏也太清雅了。
在电话里她没问庄柏是什么社团,总以为不过是音乐社、篮球社之类,她偷偷拉着一个女生询问情况。
女孩儿笑容清甜:“围棋社呀。”
正在棋盘两端对弈的是庄柏和裴长简,见她盯着裴长简,女孩在她耳畔压低声音透露:“裴神好像就加了一个围棋社和一个话剧社,我们社团人少事少,八百年才组织一次团体活动,不然也请不动他。”
至于庄柏,他小时候特别皮,在学校里闯祸不断,成绩也差,不爱上学,却拉着几个孩子组什么乐队,玩的还是朋克摇滚,吵到邻居想报警。
庄爸爸无奈之下,决定给他报个高雅的兴趣班,定定他的心神,报的就是围棋班。
那会儿庄柏假模假样地去上了一段时间课,叶嘉沅还记得围棋老师夸过他有天赋,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进了大学,他居然把这个兴趣重拾了起来。
叶嘉沅对围棋的规则一知半解,以前看庄柏下围棋,也只是迷迷糊糊看个热闹。她混在一群围棋老手里,只能根据大家的反应来判断黑白两方某一步棋下得是好是坏。
她更没想到庄柏下围棋这么厉害,一番博弈后,他所执的黑棋赢了裴长简的白棋。
输赢既定,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掌声,有人吹口哨:“柏哥牛逼啊,不愧是之前连社长都赢过的男人。”
众人也没放过裴长简,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可以整一整素来清风霁月与世无争的裴神,纷纷叫道:“愿赌服输!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
又有人提议:“今天是宋清和生日,让宋清和来定惩罚吧。”
宋清和就是刚才好心给叶嘉沅解惑的女孩子,她看着腼腆,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脸颊飘上红云。
她也不想过多为难裴长简,既然他们在ktv里,且裴长简落座至今,一次话筒都没抢过,任由社团里那帮男生争着当麦霸。
于是宋清和红着脸小声说:“那……那就唱首歌吧。”
说完,她又很快补充一句:“什么歌都行。”
这几乎算不得是惩罚。
众人嘘声一片。
与大家觉得这个惩罚无趣而倍感扫兴的态度相比,一旁的裴长简的反应很不寻常,他的眉头拧得紧紧的,简直可以打结,拒绝道:“唱歌不行,换个惩罚吧。”
他极力推拒,反而勾起了大家的兴趣。
一帮人拍手起哄,甚至开始道德绑架,说宋清和的生日愿望就是听裴神给她唱首歌,一个小小的生日愿望还不能满足吗。
裴长简就这样被强行架上了点歌台,有人动作快,已经在屏幕上切了歌,给他点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流行口水歌,歌词和旋律都很简单。
一段漫长熟悉的前奏过后,他的声音像高山流水,像微风拂过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春夜枝头的花朵在薄淡晨光里簌簌而落。
闭上眼听他的声音,能联想到世界上一切宁静、浪漫而美好的事物。
但是。
但是。
音色好不意味着歌声动听。
谁能想到,声音条件好到仿佛自带混响的裴长简,居然是个五音不全的选手。
或许是过于震惊,原本聒噪热闹得像菜市场的包厢,霎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导致他跑调的歌声在这片难得的寂静里愈加清晰。
他的背影削瘦挺直,影子被灯光折在墙角。点歌台上方正在缓慢旋转的一颗宇宙球灯将墙壁铺上星空的幻影,满室星辉之下,他唱得非常认真。
虽然跑调严重,但是每个字的发音都咬得清楚,抑扬顿挫,仿佛在播报新闻一般,却实在没有半点音律可言,不忍卒闻。
坐在后面听歌的群众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等确认了高冷如天山雪莲的裴神唱歌跑调,接受了这个事实的大家拼命压抑着笑声,或小声交头接耳,或偷偷掏出手机对着他的背影一顿乱拍,还有更损的,开始录视频把这段黑历史记录下来。
只有唱歌的他毫不在意,认真地为完成寿星的生日愿望,努力唱着一首歌。
他身上的反差感,真的,真的好可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