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尊太年轻了!那就让她自己去尝试、去搏斗人心地狱。
巫灵目送王尊走进元墟地狱之门,回来和白轻衣和盘托出。
温文尔雅的白轻衣,第一回红脸脖子粗,“你这是送她去死!巫灵!”
他向他举起了拳头,却无力放下了。
帝力和叶长灵跟在叶长生身后来来去去。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
白轻衣回来了,他守在王尊身边,却更加失魂落魄。这真的出人意料。
王尊带着她自己,还有无冕而加的那些黑暗和痛苦,走进了元墟地狱。她是一个人,也是许多人。只是,不知道,出来的时候,她是一个人,还是不是许多人。
这是个未知数,连长生帝君都难以预设的未来。
她从她头上抓起大把的噬灵珠,转了转,选了个看起来简单的。万事开头难,那就启程简单点。
郁亭亭。
鼠小六。
王尊还来不及捎上胡兮兮的细枝末节,却被神识随意翻转的淋漓,打落得有些发懵。
巫灵告诉她,地界上生命时空是纵向前行的。人类后来居上,从爬到走,超越了飞禽走兽。
是吗?她不禁疑惑,女孩子走出深闺,花了那么多时间努力,就是为了去权力世界当蜡烛、当春蚕、继而当花肥?难道,不应该先是作为一个人,在人群里成长?可她没有看到一个人,只是一个无辜的生命,在一群披着名利外衣的兽群里,无辜丧命!人类只是聪明了,不让自己看到直观影响进食的血淋淋的咬啮场面,何处不是咬啮围猎!当然,若是那会刺激进食,自然来者不拒。
巫灵给她安上各种黑暗和痛苦,寄希望她能得一点力量复生。
可是,那些人,抢劫所有生的希望,只是填补自己贪得无厌的空缺。
黑暗和痛苦的力量,竟来源于生死绝望!
原来,巫灵的黑暗世界里,黑暗和痛苦漆黑无边。
王尊忽而理解了巫灵的怯懦、逃避、闪躲和拒绝。
可是,她不是巫灵。
那些借给她复生之力的痛苦和黑暗,哪怕是生死对决,她也要为她们复仇。
她的确不能让她重返人间扬眉吐气,可是,她要她甘心地离开。
她用噬灵珠燃起地火,照亮她来时的路,叶子回到了树下。肆虐的记忆跟着噬灵珠舔舐梦境。她在罪恶的黑手上,打下印记,地火便从地狱一直蔓延到人间梦魇。
王尊照着那些噬灵珠一一留下印记。
王尊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印记,星罗密布,重重迭迭,人间梦魇已经不亚于元墟三极。
戕害生命的黑暗,比生命还多的地方,黑暗的时间比生命还长的时候,长生帝君,你怎么选择!
她也曾是一城之长,知道个人的伤痛生死,在三界的生灵长河里,式微如微末。但这些微末的生命里,也同样会不动声色地潜伏着足以影响文明与未来的底色因子。
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所有的噬灵珠在地火里噗哧闪烁,就像是火树银花,瞬间点亮了黑暗,那些记忆上的伤与痛,将在地火点亮里沿路回旋,变成对手的血与肉!她答应了巫灵,要替他清理黑暗,她没有食言。
只是,她在黑暗里的时间,没有他期待的那么久。
60黑暗之王
巫灵突然开始抽搐,颤动,在王尊的身体里。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费尽心机复生的生命,得到的承诺,在前往元墟地狱不到几天时间,就不着痕迹地烟消云散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恐惧逐渐远走,离开身体。
白轻衣迅疾地扶住失去支撑的身体,“白灵!”
这声音,同样惊动了叶长生和叶长灵。
王尊慢慢抬起眼皮,白轻衣要的白灵,顾春生要的苏末末,叶长生的叶熙宁……唯独,没有人期待,烈焰里的王尊。
她是所有人,却谁也不是。
“谢谢你,为我坚持了那么久!”
她看着白轻衣,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的这一生,活在别人的意识里,饮着别人的痛苦痛苦,饮着别人的欢欣欢欣,不知道哪个瞬间的感受,真实属于自己。
别人的痛苦,最后也没有击溃我,别人的欢欣,最后也没有成为我的支撑。不知道这样的我,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可是,这一生,人也好,神也好,终究还是要有个念想才能活下去吧?我的念想,是什么呢?我其实,并不能真的拥有,发自内心的。所以,才把那些痛苦的人的痛苦当痛苦,一个个拔除,或许,她们的痛苦少一点,我就轻松一点?
也许,并不能真的轻松,但能看到那些被强加的痛苦还回去,让制造痛苦的人忍受痛苦,多少有点欢愉,有点期待。那些受苦者,若是他们还有来世,至少不会重复这些痛苦。”
“可是,”
她抬头对着叶长生,像是苦笑,“这回,可是给帝君惹了个大麻烦,你要收拾残局了!”
“我的神识里,有一个叫苏末末的女孩,你曾经告诉她你叫叶长生,但后来,却在另一个场合,说自己是杜宇。这个,让她介怀了很久。
你的那个,妹妹,和我是一胎两体。我存下来,她就活不了。偶尔,我能感念到她,看来,巫灵为了我,把她也封在我的神识里了。她虽没有母亲陪伴,但是,你们,给了她,那么浓烈的温暖。我总是,忍不住去窥看她。在这样的温暖里,我会忘记自己是烈焰里撕裂的王尊,忘记自己必须完成的责任,可是,每每看到你们,会觉得,自己偷了她的幸福……你们是我这世间并不多的朋友,现在,我也做完了一个王尊的世务,也不想再这么痛苦地坚持下去了。你们,找了她那么久,我就成全了你们吧。你看,做我的朋友,也并不是多可怕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