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柔雨却觉两个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何处见过。方想间,熊铎舞钢钉锤已到,急取梨花枪抵当。吴天鹗抡转关刀,觑着于娇笑道:“好个小娘子,缘何做贼?”
于娇见他轻佻,心中怒起,把出本事来,只是左右攻不进去。
看看两边各斗约四五十合,二女力怯,尹柔雨见不是头,急忙拨开军器,骤马转走,好赚熊铎来追,施放套索。不想那边于娇已吃吴天鹗一刀从马上拍下,天鹗有心欺她,横刀便道:“娘子倒也利害,只是敌不得我。有一事相问,你寨中坏了当今天子娇儿园的是那个头领?”
于娇听得那娇儿园三字,啐口道:“腌臜粪地,正是老娘烧的!”
天鹗心中一凛,暗道:“这婆娘的武艺尚不如我,大哥如何坏在她的手里?以定有同伙。”
正欲再问,熊铎听的仔细,怪叫一声:“原来仇人只在目前!”
无心艺潼,转而奔着于娇便来。
吴天鹗怪其莽撞,只道不好时,朱成、沈冉接应的军马已到。朱成手持三尖两刃青锋刀,纵马飞来,把刀猛地向前一挥,当时只听得铮地一声,两般军器交错,三尖刀打缺了个口,却幸得救了于娇性命。熊铎吃了一惊,复看来将,认得是朱成,叫道:“不想这黑厮亦在,新仇旧恨只在今日!”
举锤便砸。朱成亦认得是熊铎,本待要战,碍着于娇性命要紧,照面虚晃一刀,乘机携起于娇,大叫道:“孩儿们撤!”
那壁厢张自强敌不过袁宪、李若麟联手,分付喽啰弃了粮草辎重,亦败退回来。吴天鹗未肯放过,拍马追赶,大喝一声,举刀望朱成背后劈去。沈冉一马也到,金刀当住了,喝道:“休伤吾弟妹!”
打开吴天鹗的关刀,居后护着朱成两个。
却说于娇吃朱成救了,伏在鞍上,朱成了事环上挂了三尖刀,一手持缰,一手按住于娇。忽见面前横拦一人,乃是李若麟,凶相毕露,横剑而劈。朱成忙把缰绳猛地一提,座下那匹踏雪骓乖觉,前蹄悬空。不想李若麟剑长五尺,转眼将中,你看他身子蓦地望后一倾——尹柔雨已赶过,将素棉套索一撒,把李若麟拖倒在地。朱成催动坐骑,那乌云踏雪骓双蹄落下,李若麟挣脱不开,马踏而亡。五筹好汉领着一众喽啰撤回山寨去了,吴天鹗等那里赶的上?
吴天鹗心中恼恨,问袁宪道:“兄弟可知两个女贼与那黑鬼的备细?”
袁宪摇道:“实不瞒三哥,马陵泊一百八贼,纵是朝廷亦不曾全识,只晓得些许名号。”
吴天鹗不言。袁宪又道:“小弟倒知有一人,正在朝中,曾大败马陵草寇,其所列名目中更有陈明远的亲兄弟,想来定知山上人物。”
吴天鹗道:“既如此,须待此人来。”
心下又筹划了一番。熊铎则怒不可遏,看地上凡有那马陵泊喽啰的尸,俱都砸烂,兀自气不止地骂道:“可恨那黑贼,前番坏俺兵刃,这番又杀俺兄弟,若拿得他时,鱼鳞细剐尚不能泄俺之恨!”
大骂朱成不止。吴天鹗部虽是失了些粮草,折了李若麟,相较杨腾蛟,却是九牛一毫了。
只此两边息事,钟吾寨里自摆庆功筵宴不在话下。杨腾蛟与周信引了败残军马回营,待余下逃脱回来的军士到了,清点人数,止得不到五千人。周信就教都去歇息,受伤的士卒医治了,严守营寨,心中轻看杨腾蛟不已。腾蛟独坐中军帐,自思道:“当日在圣上面前蒙鲁国公保奏,要剿捕贼人,不想竟大败。若如今退兵回朝,恐遭人讥讽。且不听众官之言,又有何面目再见。”
思前想后,犹豫不定。有诗为证:
丈夫难为夸海口,金兜不胜讨贼愁。
谁堪言路多风雨,堵塞须眉不自由。
三日后,手下来报:“朝廷遣大将纪安邦领三万人马来到助战。”
杨腾蛟大喜,忙教请纪安邦入帐。那纪安邦与杨腾蛟道:“小将蓟州出身,一向在边庭出力。因友人栾廷玉相荐,圣上使俺率军来助先锋。”
原来这纪安邦本是高俅党羽,原待重用,却因高俅遭配,亦受了牵连。因与栾廷玉相好,故而举荐他在边庭立功。杨腾蛟忙问道:“栾总管如何相说?”
纪安邦道:“栾兄言贼人寨中有其师侄在彼,武艺高强,又兼先锋身旁无个出谋画策的,只恐有失,故此向鲁国公举荐了俺,无他话说。”
杨腾蛟叹口气道:“误中贼人奸计,如今还劳纪将军助我。”
当日杨腾蛟与纪安邦置酒接风,那使斧鞭的二将便是袁宪口中的年四哥、海五哥。腾蛟为谢其救命之恩,更要仗他们做羽翼,没奈何,只得相邀吴天鹗两个一同坐席。周信已是与他离心离德,倾向西山众人。杨腾蛟先陪酒道:“本帅前时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吴天鹗却道:“同为朝廷出力,先锋休如此说。只是不知一应阵亡将官,有何封赏?”
杨腾蛟道:“都监一职,当赐钱六百贯,子孙若有贤才者,可承袭官爵。”
吴天鹗又问李若麟若何,杨腾蛟叹道:“此人虽殁于王事,奈何只是押粮官,不得厚赏。”
话未毕,早惹恼了纪安邦身边年、海二将,怒道:“李兄弟报国捐躯,反以职位大小辱没其功,是何道理!”
那袁宪、熊铎亦作起来。杨腾蛟见他们人多势众,自觉吃亏,正是教他:
昔日大胆汉,也作怯懦人;今时宣威伯,亦成刀下鬼。
直使:
酆都城内无居所,森罗殿上缚孤魂。
不知杨腾蛟如何解围,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