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察觉到食物酒水有问题后便没有再动筷,不想连宴会熏香中都掺杂了鼓动情绪的药物,他赶紧派人看着殷无秽,不想还是把七弟看丢了。
唯恐殷无秽出事和自己的谋算失败,他选择将计就计,抿了一口酒,借口出去透气。然后,便发生了众人先前看见的那一幕。
截至目前为止,计划都算顺利。只是,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收场?那些帮他出头的官员又该如何安置?
五皇子进退维谷陷入两难。
而就在他心里焦灼忧虑时,偏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五皇子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目光凌厉觑向门口。
但见一只玄色锦履靴面,旋即是一截绯红蟒袍的下裾。宫里身着这样服制的,只司礼监秉笔东厂督主一人。
五皇子抬头:“是你。”
容诀走进门,再反手关上,朝五皇子莞尔:“看来五殿下早就猜到了。”
他微微收敛了笑容,倒不是因为没有把握,纯粹是被殷无秽亲得狠了,笑起来有点疼。
五皇子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警惕道:“你来做什么?”
容诀声音带着上扬的语调,道:“咱家自是来助殿下的。殿下不是正需要人帮忙善后吗?”
“本王不用别人——”
“殿下话不要说的太早。哦,不对,现在不应该再称呼您殿下了。或许,咱家该称呼一声,五公主。对吗?”
闻言,五皇子瞳孔骤缩,噌地一下站起身,眉梢压紧盯紧了容诀,两边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五皇子看向他的目光冰冷而锐利,甚至暗含了一抹杀意。
“是吗。”
容诀不以为意轻笑一声。
“昭王殿下特意安排这一出,将计就计坐实断袖之癖,难道不是为了隐瞒欺君之罪撤出皇子争位的朝局?既如此,倒是咱家猜错了,那便罢了,咱家自行离开便是。”
容诀一言甫毕,转身举步朝外走。
“等等!”
容诀应声停步,侧过半边首,唇角掠过一点微弧。
“你还知道什么?”
昭王上前,目光含着压迫,却没有了先前的杀心,被她掩饰地很好。
“唔……这个可不好说。咱家知道多少,全凭五公主诚意,五公主既然说听不懂,咱家也不会强人所难。”
容诀转回身,朝她微微一笑。
两人目光径直对视中,都看出了彼此眼底分明的意味。
容诀胸有成竹,原本八九分的猜测已然在昭王的反应中得到证实,他唇角笑容不由扩大了两分。
五皇子——哦不,现在该改口称五公主了,她眸中一片危险之意。
当年兰嫔所生之子确实不是皇子,而是公主。
这并非是她为了贪图权位而故意欺君,实乃不得已之举。兰嫔母族是武将出身,从她爷爷那一辈到安定伯,皆是如此。也曾没落过,但立身的本事始终如一地继承。
当今皇帝伊始执掌朝政时,钟爱吟诗作画风流雅韵,对朝政国事并不上心。西疆屡屡遭到侵犯,极缺后援粮草,很快我军节节败退,被困白络谷身陷囹圄。安定伯数次发送八百里急递求援,却始终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眼见父兄性命攸关,兰嫔直接担忧到早了产,生下五公主。她在后宫中并不特别受宠,连这个孩子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
一个公主,并没有太大作用。
皇帝虽然怠于朝政,但对皇子们还算不错,兰嫔冒大不韪欺君之罪谎称生下的是皇子,并以此请求皇帝派兵支援白络谷,权当是看在孩子的情面上。如此,她的父亲安定伯方才获救。
也是从此,再没有什么五公主,只有鲜少露面性情内敛的五皇子,和逐渐淡出后宫视野,常伴太后一心礼佛的兰妃。
五公主刚满入国子监学习的年纪便被兰妃狠心送离皇宫,跟在安定伯身边入世历练。边疆虽寒苦,但胜在不用整日提心吊胆,唯恐被人发现身份,犯诛九族的死罪。
多年来女扮男装的艰辛经历在脑中走马观花般掠过,有过危险,但每每都在惊心动魄后化险为夷;皇子的训练极其辛苦严苛,她作为女儿身,要比常人付出更多,但也收获了作为昭王的数次高光,百姓的拥护,边疆的自由。
这一切,都值了。
五公主眸中神色又变,这一次格外坚定。多年来谨慎机敏养成的习惯,让她很快反应过来当下的局势,并抢先扭转话头:“你想要本王做什么?”
容诀见她爽快,也直言不讳道:“咱家说了,咱家是来助五公主的。眼下朝廷形势公主也俱清楚,熹王风头正盛,东厂很是不巧,得罪过他几次,若是熹王即位,咱家第一个会被处理。”
“所以,不如咱们同舟共济,一起渡过眼下云波诡谲的难关。”
五公主英眉一皱:“你既知我身份,就该明白我没有登基的可能,保不了你。”
容诀莞尔:“五公主不是早就有了抉择,在暗中协助七殿下吗?公主也不想熹王登基,你我目标一致,怎么不算是殊途同归呢?”
他话音未落,五公主当即神情一凛,警惕道:“你想扶持拿捏七弟,好继续权倾朝野,一手遮天?!”
容诀一怔,摇头:“怎会,公主多虑了。”
五公主并不相信。她就说,容诀这样的人物,怎会突然乐于助人,做亏本的买卖。原来是想通过她,再推举殷无秽上位,藉以抗衡熹王势力,达成活命并继续只手遮天的目的。
如此深沉的心机,不得不防。
可是,她的秘密被容诀掌控,如果不答应他,即使容诀肯为她保密,大皇子也很快会察觉端倪,她的支持官员也不会轻易放弃。无谓抗争只会徒增非必要的损失,这是五公主不愿见到的结果,也是她最为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