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殷小竹拿着鼓槌,在铜钹上轻敲三下;凌屿指尖划出流畅的g小调和弦,用一段简约的前奏引出主题;孙景胜站在立麦前,胸前的贝斯招摇一甩,左手在弦上重重拨出底音,握住立麦,清亮的声音如瀑布,轰然落下。
很有年代感的民谣。
从阿尔卑斯的勃朗高山唱到伊瓜苏大瀑布的壮美银河,人们一生追逐着地平线尽头的风景,从不停留。
坐在监听室里的王明霁显得安静多了。大抵是这曲子对他来说,也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您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王明霁顿了顿,颇有些难堪地问,“怎么,我吃牢饭的事,连你在国外都听说了?”
“……”
“也是。你能找到这里来,想必已经知道了所有。”
王明霁不欲再说,淡淡地转了话题,“唱歌的小麻雀劲儿挺足;嗯,那闷嘴小崽子吉他弹得也不错;那丫头鼓敲得也好。怎么,你想让我做他们老师?”
陆知齐知道这话有多敷衍。
王明霁曾是知名高校音乐系教授,尽管遭逢变故,但这样青涩的唱腔必然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陆知齐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轻轻按了下肩颈,闲适地靠在椅背,视线停留在几个青涩的高中生身上。
“这种水平的业余乐队,还不值得您费心调教。”
陆知齐看他一眼,又无奈轻笑,“您还是正常点说话吧。夹着嗓子,不难受吗?”
“那小麻雀喊我‘爷爷’,我不得装装慈祥么?”
“……”
“别摆出一脸无奈的表情。算了算了,看来我这辈子跟‘温柔’俩字无缘了。”
王明霁丢了手里的苹果核,随手扯了纸巾擦了擦指缝间的水渍。在几个孩子没有留意的角落,他慵懒一瞥。声音一瞬间褪去了年迈的苍老褶皱,回归了原本低沉磁性的声线。
“这前半首曲子,平庸得只剩模仿,最糟糕的是,连模仿都模仿不出来。以他们的资质,我就算拼了命的教上个两年,最多也就能够达到刚刚及格的水平。更何况,我老了,状态早就不如从前了,没收徒弟的想法。”
“老?”
陆知齐失笑,“您才刚四十二吧。”
如果不是当年入狱,王明霁绝不会一夜衰老到这种地步,甚至于最后还心如死灰地退出了娱乐圈,选择在这种小地方销声匿迹、毫无心气地玩什么角色扮演、自娱自乐。
“老了。”
王明霁指指胸膛,微微一笑,“心老了,干不成什么大事。”
陆知齐却不赞成地反驳。
“当年,您能带出楚峪,现在依旧可以捧出第二个天才。只是您不想,所以才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