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琳琳知道新初买了房的时候,宕渠城已进入了深秋。她在县工商局楼下新打造的服装一条街上,正好遇见小融和两位同事逛街选秋装。当她得知新初正式调到了县委宣传部,小融也进了县二中,小两口还在城里买了套房子,暑假里就搬了家,就说:“薛老师,你家新初确实该好好批评一下,双喜临门,也不通知我一声。”
“我和新初也想过,就是怕给你们添麻烦!”
“上次薛小美请客的时候就说过,现在还没兑现,必须得补起,一定得给你们好好庆祝一下,你的两位新同事也一并参加。时间就放在明天晚上,正好是个周末,地点还是上次那里。薛小美我来通知,你回去给新初说,明天晚上六点,不见不散啊!”
第二天晚上,新初早早地到了方正大酒店,这才注意到餐桌里面靠墙处,置有一茶几和三件套沙。欧琳琳和薛小美却比他更早一步,正在坐在沙上喝着茶聊着呢。沙正中间坐着一中年男人,穿一件暗红色的格子衬衫,外套一件休闲夹克,与他的油澄澄的大背头十分匹配。
欧琳琳见新初一个人走了进来,忙问:“你家薛老师呢?你看你吃个饭都这么正式,西装革履的,扮酷哇?”
新初有些脸红,说:“她应该快到了,老师嘛,学生走了她才走得了!”
欧琳琳就拉着新初走到那中年男人面介绍道:“领导,这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起的王新初,我在城东镇挂职的同事,薛小美大美女老公李天书书记的办公室主任,刚调到县委宣传部工作不久,是个大才子!”
那中年男人就站了起来,与新初握手道:“王科长的文章我经常拜读,还说有机会专门请你给我们局里整个专题报道呢!”
欧琳琳这才想起了什么,忙介绍道:“新初,这就是县工商局黎明局长,他们单位一直是全市先进,你当真得多宣传报道一下!”
新初连说:“欧局长你也是,你该先介绍领导。黎局长,您今后有事多吩咐!”
正说话间,小融和王爽、李莉一起,说说笑笑走了进来。小融一进屋就拉着欧琳琳的手说道:“不好意,让大家久等了!”
说完又转身与薛小美亲热地抱了一下道:“我姐越长越年轻,越来越漂亮了!”
欧琳琳又介绍起黎局长。黎明颇有绅士风度地给三位美女一一点头示意。王爽大方地与黎明握手道:“黎局长我们见过,一起吃过饭呢!”
黎明恍然大悟,说:“你是县府办何秘书的爱人嘛,上周末我们才见过呢!何秘书能干啊,你们两个真是郎才女貌!”
欧琳琳道:“我们这屋里头,不是帅哥就是美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人都到齐了,大家都入座吧!”
薛小美忙说:“欧局,你看哪个坐中间,先把位定了,我们才好坐噻!”
大家相互推让了一会儿,很快就集中在欧琳琳和黎明局长二人身上。黎明说,既然欧琳琳是做东,理所当然该她坐中间。欧琳琳推辞道,黎局长职务最高,年龄最大,按理说应该坐中间。大家最后一致赞同黎局长坐中间,说不能乱了规矩。
按规矩,欧琳琳开席提了三杯酒:第一杯酒,祝贺新初、小融,还有两位美女老师调进新的工作岗位;第二杯酒,祝贺新初、小融买了房子搬了新家;第三杯酒,国庆即将来临,祝贺大家节日快乐!
一筷子菜没挑,一桌人三杯酒就下了肚,不胜酒力的新初便有了晕乎乎的感觉。而席间,黎明与众美女或夹菜,或敬酒,或神侃,或闲聊,杯盏觥筹之间,仿若无话不谈的老朋友。新初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三分醉意之中似乎还保持着一分清醒,他歪歪斜斜偏偏倒倒地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虽然语有些迟缓但语言仍有顿挫不紧不慢地说:“我和小融在城里终于安了家落了脚,进一步向黎大哥和各位美女靠拢,还得请各位多多关照,今晚这个客应该我和小融来请,我去买单了哈,哪个都莫拦我!”
薛小美站起来就要去拦,小融忙拉住了她说:“姐姐,管他的!”
黎明也笑着示意大家都不要去拦他。
两分钟不到,新初又东一步西一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似乎有些自我解嘲地说:“我到了吧台四个包一摸,才晓得身上没有带钱,收银那美女就笑着对我说,帅哥,你莫摸了,黎局办了招呼,这单哪个都不能买。”
欧琳琳笑着说:“看我们薛老师把老公管得紧哟!不过,像新初这样的帅哥,不管紧点那还得了?”
薛小美就端起酒杯岔开话题说:“那我们一起敬一下黎局,感谢黎局的盛宴盛情盛意,黎局才是我们心中最帅的哥!”
新初一提到钱,就很紧张,那倒不是包里有没有钱能不能够买不买单的问题,而是年终将近,王锐那里的房款,多少都得要还一些吧?但要还这个房款,仅靠自己和小融的工资,那能还得了多少?这天他早早地进了办公室,一如既往地拖了地,泡了茶,剪贴有关宕渠的各类稿件。
老科长王道文戴着老花眼镜,一个字一个字地审校着《宕渠报》那边送过来的稿子,不时用红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嘴里絮絮叨叨道:“这些娃儿,稿子不长,问题不少,就那点老毛病,老是改不掉。”
新初没来部里之前,王道文既要负责外宣,又要负责《宕渠报》的编审,一到星期六改稿,星期天晚上审样报,他签字后再送杜部长亲自审签,杜部长审签后,再送印刷厂印刷。就是天上刮风下雨打冰雹,星期一上班之前都要见到报纸出刊。弄报纸,老科长虽然干的是老本行,但好多年只写不编不审了如今又把旧活儿捡起来,刚开始还觉得有些新鲜,后来虽然累是累点,但又觉得还可以坚持,坚持了三五个月下来就感觉到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王道文上一篇稿子看完,就把稿件和笔往桌上一扔,又取下了老花镜,喝了口茶后,看着新初说:“今后这些活儿,都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干,人啊,不服老不行,我现在看到稿纸就喊脑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