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糊地打了个盹儿,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苏布达的嘶鸣声,猛地睁大眼睛:“嗯……怎么了?”
群狼围困
天色未明,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火堆已燃尽熄灭,只剩星点余烬冒着一点烟气。
谢晏看不太清树下的情形,只能听到白马不停地扬起前蹄又重重踏下,高昂的马嘶声像是对他的提醒,又像是对入侵者的警告。
别是真有狼吧,谢晏顿时警觉起来,手已按在背挎的弓和箭囊上。
大抵是墨菲定律,越不想发生的事便越会发生,在马儿尖锐的嘶鸣声里,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幽幽出现在黑暗中,而后是第二双、第三双、第四双……
点点莹绿如同暗夜中的鬼火,狼群的身影若隐若现。
为首的头狼昂起头颅仰天嚎叫,带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嗥声,那瘆人的声响在旷野上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谢晏也曾经养过狼犬,成年狼犬的体型已经足够有压迫感,而这些草原狼无疑比狼犬更大。
凶狠的目光与嗥叫带着野兽特有的血性,它们成群结队地匍匐靠近,将谢晏与白马包围起来,似乎下一秒便要暴起突袭。
来不及思考更多,谢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飞快挽弓搭箭上弦,朝着那离自己最近的两点幽绿一箭射去。
那灰狼敏捷地跃起躲避,周围同伴亦本能地后退,谢晏一击未中,又接连射了几箭。
然而光线太暗,谢晏看都看不清楚,还因在树上坐了半宿,浑身都被硌得酸痛,别扭的姿势也不好发力,完全是“狼体描边大师”
,攻击性极弱,侮辱性极强。
发现猎物外强中干,并不能伤到它们分毫,狼群再次向谢晏靠近,挑衅般发出低沉的吼声,前肢俯下做出预备攻击的姿态。
包围圈缩得越来越小,苏布达的嘶鸣愈发凄厉,却只能在树下徒劳地打转,它嘤嘤地扬起脑袋望向上方的谢晏,仿佛在哀求什么。
树杈离地大约有三四米高,谢晏记得狼不会爬树,他在树上还暂且安全,而苏布达却随时有生命危险。
它跑得那样快,若能解开绳子,或许还可以突出重围。
下树解绳的风险太大,谢晏脑海中迅速思索,抽出一只箭矢瞄准下方——万幸这次没掉链子,随着他松开弓弦,那缰绳嗖的一下应声而断。
白马瞬间得了自由,反复向那群狼腾起前蹄,似跃跃欲奔,却又数度回头,好像还在等主人到自己背上来。
谢晏倒是想像阿斯尔那样耍帅,又稳又准地跳上马背。
可他没那么好的准头,也没那么胆大,血液流通不畅的双腿还在阵阵发麻,跳下去要么是喂狼,要么是给苏布达拖后腿。
还不如让它先独自逃命,他就在树上苟着,谢晏偏不信,这些狼还能一直守着他不走了!
“苏布达,快跑!”
谢晏大声喊道,眼见着两匹狼就要扑向踌躇不定的白马,他忙学着阿斯尔的样子吹起呼哨,催促马儿快逃。
在狼群的威胁和主人的不断命令下,苏布达终是腾跃跳起,往包围圈的最薄弱处冲去。
白马的体型比草原狼要大得多,大约也曾被赫勒猎人的马蹄踏过,狼群下意识避开它的马蹄向四周退散,竟当真放走了苏布达。
马儿一溜烟便跑远了,它们也并不去追,而是重新聚拢起来,龇出獠牙紧盯着树上的谢晏。
什么仇什么怨啊!
谢晏本以为苏布达能分散开一些狼的注意力,它们反正也追不上它,他还能少一点压力,说不定能射中几头呢,这下好了,压力全集中到他身上。
他又没多少肉,也不够它们分着吃啊。
谢晏咬紧了后槽牙,只能往好处想想,到底是不用再顾虑白马的安危,只消考虑自己了。
背包里还有些牛肉干和羊排,幸好他没把包继续挂在马背上,谢晏反手拉开伞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几块肉来,试图用它们吸引底下群狼的注意力。
他将肉干往远处抛去,那些狼却像能看懂他的用意,视线连挪都没挪一下,仍是死死盯住他的方向。
只见那一双绿油油的眼眸在幽暗的夜色中闪动,身形最大的头狼跃上一块突出的岩石,仰起脖颈,再一次发出极具穿透力的狼嚎。
“嗷呜——”
随着它的嗥声,其他野狼开始向谢晏所在的大树发起进攻。
有的扑向树干,用利爪扒拉着树皮,试图往倾斜的树干上窜;有的直接助跑起跳,弹跳力强得惊人,几乎就要碰到谢晏的脚尖。
谢晏连忙把腿也缩回来,手脚并用,继续往更高的树枝爬去。
越高处枝干便越细,枝桠不堪重负发出嘎吱的声响,树冠也摇摇晃晃,谢晏不敢再乱动,只得抱紧那树枝,勉强将自己固定住。
他大口喘着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手环过树干摸到自己胸口垂下的项链。
硕大的狼牙吊坠包裹在编织的皮绳中,沉甸甸的握在谢晏掌心。
这是他犹豫了好久才决定要带走的,那时谢晏自我说服是当做纪念品,现在想来,分明是他压根就舍不得。
谢晏攥着那枚獠牙,苦笑了一下,心说不会是你把狼群招来的吧?
可惜狼不会说话,究竟为什么非追着他不放,谢晏也无从得知。
只是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他心中无法抑制地冒出一个念头。
要是阿斯尔在就好了。
阿斯尔能送他这么大的狼牙做的项链,区区一群野狼,根本不是野人的对手好吧!
而且那家伙的骑术也好,箭术更是百步穿杨,指哪儿打哪儿,如果有阿斯尔在,绝不会让他伤到一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