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云已候多时,脸上却不显疲耐。
宝知有意锻炼喻台,行礼后隐秘地轻推喻台后腰。
小少爷就顺势而为,上前同平云寒暄起来,等对话3两回后,平云脸色一变,接过天使托盘上的黄折,冷峻道:“梁喻台听旨。”
宝知与喻台并排着,恭敬俯身行跪拜礼,喻台垂头道:“学生梁喻台接旨。”
平云声线平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忠诚正直之臣,故成安知府之子梁喻台,承华虚位,畴咨文武,尔毕仲游,学贯经史,才通事务。兹以才行,特授尔济北伯,嘉尔冠荣,永锡天宠。”
喻台桃花眼一瞪,似是梦境,只迷迷糊糊谢旨。
这个从天而降的爵位将他砸得昏头转向,虽然有所成长,可终究是少年郎,这样天大的荣耀叫他不住咧嘴傻笑。他一面笑着,一面偷看向姐姐。
好在再傻也不忘叫小厮往平云袖口塞小荷包。
平云轻轻一颠,不动声色地往衣袖里塞了塞。
正当众人要恭送时,平云轻描淡写地从衣袖里取出另一黄布,眉眼一凝,高声道:“梁氏听旨。”
宝知脖颈一哽,将眼中流露的喜色收了回去,也不看弟弟的骤然白的脸色,只俯身跪拜。
喻台颤抖着跪下,心中却想起这几日课上夫子所说典故。
古杨家有女初长成,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杨家兄弟平白得了爵位,自此鸡犬升天。
喻台这才后知后觉。
以往一些细枝末节犹如扑面蛛网,令人生寒。
东宫送来的红茶,尚为太子的今上往女眷所在院落那惊鸿一瞥,他佳节不请自来扶摇院。
甚至是身为近臣家小弟的同窗那没有缘由的恭维。
这一切的一切都叫喻台汗如雨下。
他的心突突着,若不是他死咬牙关,怕是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平云不受影响,语调平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盛十五年探花,故成安知府之长女梁氏,肃邕成性,柔婉成容……可封县主。主者施行。”
县主为六品,又无封号,即领食禄。 宝知听着,愈沉稳,俯身行大礼道:“臣女梁氏谢主隆恩。”
她双手高举,正欲从平云手中接过圣旨,却被不动声色地牵制。
宝知一抬头,对上平云的笑眼,只是笑意浮于表面,带着疏远的恭维:“恭喜县主,陛下还特嘱咐咱家,请县主入宫谢旨。”
不等宝知反应,他往门口一站,就见隐匿在暗处的马车哒哒靠近。
喻台也听见了,不安地拽住宝知的裙角。
弟弟还是个孩子,他不知道怎么办。
宝知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头,平云又道:“陛下看重县主,早已安排了伺候的人,县主只管上车便是。”
这架势何其恐怖,似是硬生生将宝知送入宫中一般,她连同丫鬟们说句小话也不得。
只得同弟弟道:“姐姐去去就回,厨房热着杏仁粥,别忘了喝。”
即便驶离伽络门,仍能听见梁府门口冲天的鞭炮声。
一路上她不禁思索,景光帝这道圣旨到底是为什么?
要梁家的家财?
他已经得了梁皇后的嫁妆,便是真如此,也不该是给爵位。
要收拢喻台?
可喻台不过是个未弱冠的书生。
做样子补偿忠臣之后?
行吧。她终于找到勉强能圆过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