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赓率大军从东边打进建康,那此时城外的又是谁?
拓跋虎文带着急怒看向城外,一时疑虑,随后转下城头,向身后将领吩咐:“传我命令,给我死守西边城门,城外有一人妄想进来,给我尽数射杀!”
转下城墙,拓跋虎文质问身后亲兵:“你说东城是谁?真的是谢赓吗?”
那亲兵吓得面如土色,颤抖道:“死去的那阔将军,说,说是谢赓。”
“定是用了什么障目之术,中军□□,跟我来!”
拓跋虎文率领身后五千□□精锐向东边杀去。
东面竟真的有支大军,从被焚毁垮塌的城墙处杀入了城中,那阔手下所领的三万军已折损了大半。拓跋虎文赶来助阵,北滦军顿时士气大涨,昔日的西明门后,数百街巷之间死尸横亘,堆迭成小山。
太初宫被北滦精锐守得铁桶一般,任何人来都进不去,以此处为据,全城可控。冬日午后天色昏冥,拓跋虎文下令:“西面城门打开,出城迎战,给我灭了长熇军,擒住谢赓!”
建春门外,杀声震天,血流成河。谢赓自马上一往而前,长枪挑开围住他的数百北滦军,杀神一般向拓跋虎文冲刺而去。他的目标是杀掉拓跋虎文。
————
大晛的太初宫、社稷以及所有重要衙署、高门大宅均在秦淮以北,过了朱雀大桥,城南便是平民百姓所居的千门万户。
赵执率大军自璧县而出,自城南的夯土城墙处踏过,杀向建春门。
谢赓率大军远涉,到达江北,是近日璧县接到的最令人振奋的消息。他和谢赓一南一北,而宫城附近北拓跋所占,今日的建康城中,必有人以血祭天。
自璧县而来的路上,赵执骑在马上,剑指京城。自年少时就遇到的两个人,人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交织。谢赓忠心耿耿,数年护卫北境,守土安民。李秾敏慧无匹,运筹帷幄,在乱局中建起璧县屯兵之所。过去数年间,他和谢赓多次在信中说,要在大晛恢复马政,建起轻骑和重骑。可做到这件事的人,是李秾。
守卫军接到谢赓的消息,自璧县入京,前锋军所乘的战马有半数以上来自鹤鸣楼的资助。包文澜在房州西面击退吐谷浑大军,俘获战马近千。李秾曾在房州建起的马场,如今也有战马千匹。这数千匹战马,包文澜意会过李秾,遣秦甄千里送入赵执军中。这份无言的信任,赵执心领神会。
朝堂之人多数惯会纸上谈兵,而在许多事情上,李秾是真正的实干之人。
有这二人一同围剿拓跋虎文,必将无往不利!赵执心中一无所惧。
数日之间,建康城杀得血流成河。秦淮冬日,河风被无边的血气掺杂,煞气逼人。
接连的北滦语在朱雀桥北处喊道:“南面有大军来了!”
“好像是赵执!”
“是赵执的大军!”
神武卫的一位副将策马上前,一刀将那叫喊的北滦军士挑下首级。
驻守朱雀桥的是拓跋虎文的心腹大将,他大吼一声,指挥着麾下军士拦住赵执。短兵相接,那大将单挑赵执,手中的长锏迎住赵执的沉渊剑。两人自朱雀桥北战至街巷,巷中不能跑马,两人下马而战。大将凭借自己跟主上一般的神力,打斗中推倒赵执身后的一堵院墙。那院墙向赵执倒去,赵执却比他预想中的灵巧,踩住巷中一只水缸一跃而起,堪堪躲过。之后长剑一挥,迅疾劈砍而来,两人在一刻钟之间又交斗了几十招。
那大将早就知道赵执的厉害,如今亲自交手,越打越是激愤。赵执手中所持的沉渊锋利无比,打斗中将他脑后的发髻削断。那大将转头看落地的发髻之际,旁边一把重斧猝不及防砍进了他背心,是神武卫中的赵执亲兵。
重斧拔出,鲜血喷溅。赵执没有看他一眼,牵过巷口满身是血的马,往建春门方向疾驰而去。
拓跋虎文的北滦大军攻占江州以来,经过大江上二十多日的损耗,大约剩了十万余。而谢赓和赵执手里的兵力相加也正好是这个数。如今两方在城中死战,所比拼的兵力之外的实力。
昔日的繁盛京都,成了今日的杀场。
城中百姓死伤逃难无数,街巷道路仿若地狱无间,这其中,不知李秾在哪里?赵执只要想到李秾,胸腔之中某个位置便尖锐地作痛,他已好多日没有见她了。不知她在做些什么,可还安然无虞?
她身边虽然有人,但她终究没有武力,若是,李秾也在这场大祸中葬身……
赵执猛地甩掉脑中这个可怕的念头,强迫自己只去想李秾明亮的眼睛和那不屈不颓的神态。那可是李秾啊,谁能伤她?
他任胸腔的一点锐痛贯穿□□,他便能放肆厮杀。
赵执只有一个念头,今日,拓跋虎文必须死。
三方兵将在城中厮杀,势力如犬牙交错。但赵执的守卫军和长熇军一南一北,将北滦人夹击与城中,这是无可比拟的优势。
百年的建春门垮塌了大半,焦黑的城墙遍染人血。
赵执远远看到谢赓的身影以及与之激烈缠斗的拓跋虎文,两人身边围着数不清的将卒,如同小鬼围住两尊索命阎罗。
赵执身后跟随的两千亲卫从背后冲去,拓跋虎文和谢赓身侧的军士很快被驱开了大半。
“赵君刃,你来得正好!”
谢赓大喊一声,长枪猛地横过拓跋虎文腰间,力道又大了两分,将那护体软甲划破半片。
“驾!”
赵执策马疾冲,加入战阵。
拓跋虎文毫无惧意,激烈的拼杀中看着赵执目眦欲裂。“赵执,你竟也来了。来得正好,今日将你二人一起杀了,你那姓李的女人,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