竑王比赵执年长一轮,以前在京城世家弟子的宴会中见过赵执几次。那时的赵执虽是个寡言少语的少年,但竑王记得他剑术超群,在同龄子弟中无人能及,周身气质不凡,隐隐透出大将后代的气度。
如今在这山寺静室中再看赵执,他不过才二十一,穿一身粗布衣衫,浑身已掩去锋芒,看不出以前的身份了。
眼前的赵执虽神情淡然,但他无权无势,料定没那个胆量骗他。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赵执:“臣将这羊皮卷献给殿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竑王心想原来赵执另外的目的在这里。
“你说。”
“臣因喜好武学,少时在武馆之中结识一对兄弟,皆武艺高强,他兄弟二人本来都跟随于我,而今赵执一无所有,不忍他二人空有一身武艺而无用武之地。恳请竑王殿下收留他们二人,或放在身边护卫,也可将他们派往扶它山替陛下探路。”
这么一桩小事赵执亲自开口,竑万没是不能应允的。
“这是小事一桩,本王允了。隔日你让他二人来王府找人即可。”
“谢殿下。”
皇甫震霆面色平静地揣着羊皮图,骑马回程的路上却忍不住心情激动。近年国库连年亏空,亲王食禄虽丰,但偌大的王府,僚属千百,耗资巨大,因此他不得不从别的地方找进项。若扶它山真有白银秘矿,他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做成。
皇甫震霆回到府中,连夜把府中宾客叫来商议。仅仅第二日,一只二十人的队伍秘密出城,往梁州扶它山而去。
弗用学馆为大行皇帝致哀,停学七七四十九日。
李秾随谢泰从钟山回谢府,二人在门口停车,刚巧看到赵执骑马离去,看那背影仿佛是来府中有事。
谢赓在门口相送,赵执的马已经跑得看不到,他还仍站在原地,直到看到谢泰和李秾才回过神来。
李秾想起自己还没有亲自跟赵执致过谢,傍晚时分,帮谢泰整理好书箧后,她牵着青骢马出了府。
赵执不在青溪宅院内,李秾敲门,来开门的是之前流落在外的小丫头琉璃。
李秾诧异地问她,慕容夫人为何愿意收留她了。
琉璃一脸庆幸,“是赵郎君收留我的,赵郎君让我留下,夫人便也同意了。”
李秾又惊又喜,上去紧紧地抱住琉璃,问她赵郎君现在哪里。
琉璃说郎君不久前刚出门,不知道去哪里。李秾只好牵着马,从青溪之畔慢慢往秦淮河边走。
黄昏时分,鹤鸣楼依旧门庭若市。李秾转到橐驼庙,赵执也不在园中,只有橐驼安静地在那里浇菜。橐驼看李秾来,大概知道她是来找人的,会意地往某个方向指去。
李秾大概明白了他指的方向,道了声谢,牵着马往河边走去。
幽馆虽建在河畔,但楼体周围杨柳婆娑,绿树成帷,不熟悉的路人乍一看并不能立即找到这里。处在闹市却以“幽”
为名,大概是这么来的。
李秾将青骢栓在楼下的柳树上,走近馆中。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今天找不到赵执,那么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见到赵执了。
秋阳映入,临河而设的楼台处,赵执果然正和靳氏兄弟坐在那里。
靳氏兄弟背着褡裢,像是来辞行的。二人和赵执喝过一碗酒后抱拳离去,余下赵执一个人静静坐在河上夕阳的余晖中自斟自酌。
这个情景不禁让李秾想起前年在幽馆的除夕。
“赵大人!”
赵执转过头,看见李秾穿一身学士的青衣,笑意盈盈地站在廊下。
这家伙总是改不了口,还叫他赵大人。
寒蝉折柳
“李秾,你有事?”
“我,我没事,我随谢泰从钟山暂归。想起这么久以来还没能跟大人您亲口致谢,就骑马从府中赶来。”
“哦,不用了,那是我先前答应你的。”
李秾走过去,也站在窗边。“赵大人,我要先谢谢您收留琉璃,把她放在夫人身边服侍,让她能免于冻毙街头。”
赵执摇摇头,“母亲身边需要人照顾,琉璃也心灵手巧,留在母亲身边,刚好能替我照顾她。”
数月不见,李秾虽未长个子,但身姿挺拔,眸色中仿佛有光华流动,如一竿青竹。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赵执不由得问她:“弗用学馆,你很喜欢那里吗?”
李秾轻轻点头,“我很喜欢那里。我只恨自己没有生在世族,能在馆中谋一个学子席位,只能每日远坐于廊柱之后听先生讲学。不过即使只能坐在柱后,我也很喜欢那里。赵大人,李秾感激你,在谢总管面前为我谋得这个机会。于李秾来说,恩重如山。”
弗用的学子名额对京中世家子弟不过唾手可得,对于无名无分的下人李秾来说却难如登天。
赵执:“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你自己勤学所得。李秾,你若是能生在世家,定能使才名扬于京都。”
李秾睁着圆眼睛,定定地看着赵执,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赵执一贯冷冰冰的嘴里说出夸奖的话。
“赵大人,我还好奇一件事,您,您是如何得知,我能背诵‘弗用’那一段?”
“这个……”
“嗯?赵大人为难?”
赵执心里本想说,别以为那一段就只有你能记诵。
十五岁与谢赓前往西北从军前,赵执在将军府中晨起习武,晚间读书,从幼时起十几年间从未间断。那日寿宴他去谢府,遇到谢赓正在书房,案上有一册翻开的《周易正义》,为前朝学者之作,听谢赓随口说那是李秾近日在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