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又说:“大将军,陛下在宫中等着你来和他把酒言欢。奴婢就先告辞了。”
“请公公转告陛下,我一定到宫中亲自谢过陛下美意。”
赵釴原配去世之后,他多年来再未娶妻,也未听说他在房中添过人,现在就这样收下了陛下所赐的两名美婢……赵执状似无意地看了旁边的母亲一眼,慕容氏的表情却并未有任何变化,赵执不动声色地将她扶了起来。
未时刚到,太初宫中早已人影晃动,赴宴的群臣及来往的宫娥站满了大殿,都在等待着年宴的开始。忽然,内侍提高了声音穿透众人:
“大将军到!”
“陛下驾到!”
赵釴从王府骑马来,竟跟元庆帝一块儿出现了。二人一前一后,元庆帝脸上还溢着亲近的笑容。
群臣见礼完毕,元庆帝赐赵釴坐了御座下方左首,位置比尚书令等二品大员还尊。赵釴也并未推拒,尚书令几位大员面上也其乐融融。
赵执在几位世家子弟中间坐了,如果不是他知道赵釴的腿疾是假的,大概真的要相信殿上真的是君臣和睦大晛之福。现如今,赵执只觉得看不清。
女眷们都在皇后宫中赴宴,今日重华殿上只有一位贵人在元庆帝身边伺候。这位瑶贵人出身教坊司,年初才入宫的。据说容貌艳丽歌舞双绝,是以元庆帝都舍不得不让她来年宴上伺候。
群臣敬过一巡酒,元庆帝身边的内侍得到吩咐,特意将赵釴及几位上了年纪的大员食案上的酒又拿到御厨房重新温热,陛下体谅他们身体不好,不能喝冷酒。几位老臣又跪在地上三番谢恩。
元庆帝笑着看向赵釴:“赵爱卿,朕送给你的两名女婢,你可还满意?”
赵釴:“陛下所赐两位女子果真是绝色,臣多谢陛下赏赐。只不过臣乃是军旅粗人,怕是会辜负了温香软玉。”
元庆帝打断了他哈哈大笑,“将军乃是我大晛战神,就算把她们放在你府门口看家护院,也是她二人的福气!”
皇帝的大笑让刚才还肃静的年宴一下子热闹起来,教坊司奏响笙箫礼乐,群臣不再拘谨,开始推杯换盏,高声宴饮。
元庆帝让身边的瑶贵人给赵釴和近首的几位臣工斟酒。瑶贵人身着一袭华贵的羽纱绣花曳地裙,走下台阶时被裙角绊倒,眼看将要倒在赵釴身边。赵釴伸出手扶住她,手下那纤腰几乎不堪一握,但赵釴并无所感,神色寻常地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向她说道;“恕臣冒昧了,贵人仔细脚下。”
瑶贵人瞬间绯红了脸,慌忙曳过羽纱裙角,向他盈盈行礼:“多谢将军。”
“不必客气。”
赵釴吃菜饮酒如常。
瑶贵人不禁趁机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听说大将军赵釴跟陛下是少时好友,二人从那时起就感情深厚。但这么一看他跟陛下又完全不同,元庆帝身上是华贵的天家气质,而这人一身疆场风霜,隐隐有杀伐之气。
瑶贵人想起外界对大将军赵釴的一个称号,“杀神”
。可也就是刚才,她觉得这杀神并不令人害怕。她给他的酒樽斟满了温热的内廷酒,才盈盈摇晃着那令臣下都移不开的腰肢回到了陛下身边。
赵执坐在离御座很远的下首,他正和几位世家子弟谈起今年秋猎时的事情。跟着赵执一起入职礼部,任膳部司主事的赵府家人元骥匆匆赶来,在赵执身边耳语:“庆国公府的昭宸郡主母女在皇后宫宴上对夫人不敬。”
赵执一捏酒樽,转身把元骥叫到大殿角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元骥:“云姿说,昭宸郡主母女闲聊间问夫人作为寡嫂为何住在将军府,是不是跟大将军有何……”
赵执打断他:“放肆!”
元骥低着头,这个关于大将军的流言并不新鲜,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
“夫人并未生气,应付了对方两句就起身到水榭里赏花了。只是云姿气不过,出了皇后宫中来寻我……”
赵执手里的银樽几乎像是要被他捏碎,他把那银樽往案上重重一放,“我知道了,你不用等我了,去皇后宫外侯着,母亲结束你送她回家,别人我不放心。”
“是。”
“君刃啊。”
元庆帝雄浑有力的声音从大殿那头传来,瑶贵人挽着他正缓缓走过来,“你在跟元主事聊些什么呢?朕的年宴上你还这么忙?”
赵执和元骥连忙转过头,赵执回道:“禀陛下,臣并无公事要忙。只因臣担心母亲在皇后宫中多饮,母亲一向身体孱弱,所以想让元骥替臣去看一看母亲。”
元庆帝离了座,大殿中群臣无不放下酒馔躬身行礼,一时间重华殿又恢复了寂静。
“原来如此。”
元庆帝环顾群臣,“众位爱卿还不知道吧?朕今日将新得的两名绝色宫人送给大将军,大将军收下了,朕很是高兴。想当年,我与大将军年少时在军中,亲如兄弟,彼此一切都可以共享。今日除夕,朕突然有些怀念起旧日时光来。”
尚书令钱漱徽揖身说道:“陛下与赵将军相知于少时,直至今日仍能心有灵犀。这样的君臣同袍之义,堪称千古佳话。”
群臣纷纷附和,元庆帝很高兴,身子倚着瑶贵人微微摇晃,显然已饮得微醺,“君刃啊,你叔父刚才谢谢朕赐给他的绝色佳人,我问他拿什么谢。少年时他有一次宁愿自己饿肚子,也把唯一一个饼子给了我,现在,再给我一个烧饼,朕可不买账了。”
群臣附和着笑起来,殿内气氛一下子温馨了不少。
“你叔父腿疾未愈,他的债你还得替他还,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