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秾,你坐稳!”
赵执不得已控马停下,重新和李秾换位置,让李秾坐在自己前面,再一次打马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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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外,元骥焦急地站在门口。“郎主,你这是去了哪里?这,这是谁?”
赵执一边将李秾扶下马,交代他:“快去找郎中来。”
李秾并未完全昏迷,她好像是在做梦一般,迷糊中看到阔别已久的赵执,还穿着三年前在幽馆中的那身青衫……
她费力地说着话,紧紧抓住赵执的衣襟,像抓住水中一块浮木。“赵君刃,是你吗?求你……救救我……”
赵执将几近昏迷的李秾扶到榻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李秾松开双手。
他在灯光之下才得看清楚李秾。李秾穿着世子府婢女的裙衫,衫裙不知道被什么划破了好几片。头发散乱,牙齿打颤,浑身被汗水湿透,脚上只剩下一只豁口的鞋子……她是逃得太急了……
赵执直到现在方才确信,那水榭之中的少年真的是李秾。
郎中就是城中慕氏店铺的掌柜,被元骥急匆匆地叫来,看到榻上狼狈的人大吃一惊。“这……这是?”
赵执:“不必多言,先来看诊。”
郎中诊过脉,又翻看李秾的舌苔和眼白。“禀郎主,这位客人身体无大恙,只是方才疾跑加上惊悸过度,一时晕厥,现下需要静卧休息。属下开一副铺中现有的定惊凉肝的药,煎煮服下即可。”
床上病人的精神已然十分虚弱,但就在郎中移到案前写方子的时间,李秾居然撑着力气醒过来,问屋子里的人:“这是哪里?”
李秾外表削瘦柔弱,但本人聪慧顽强超出常人,赵执到现在更加清楚李秾的性子。即使身体十分虚弱,也依然不失警觉。
赵执回答她:“我们在扶南国黎多城,慕氏别院,你现在安全了,安心养病吧。”
李秾从榻上躺起身来:“慕氏别院?赵君刃,你可知道慕右之是谁?”
赵执:“这……”
旁边的元骥低身向她说道:“慕右之,是赵郎君离开建康城时所取的名,慕右之就是赵郎君。”
“原来如此,元主事……可否请您帮我去找一身衣衫来,我想换掉这裙衫……”
元骥这才注意到她穿着女装,可不知怎么的,他居然觉得李秾穿着这裙衫也十分和谐,好像身为女子一般。
李秾从榻上虚弱地坐起来要换衣衫,她看向三人问道:“我能不能……单独在房间之内?”
赵执并未觉得奇怪,说声“可以”
就走到院中去了。元骥问:“你没多少力气,要不要我帮你?”
“不不……多谢。”
元骥有些奇怪,带着郎中退到院中去了,他此刻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个他让觉得穿裙衫并不突兀的人其实是女子。
三个人重新进屋的时候,李秾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榻上,头发重新束起,恢复了男子装扮。只有那郎中暗自奇怪,刚才他把脉之时,隐约觉得榻上的人像是女子,但看此刻……
掌柜的跟着赵执三年,知道他一向说一不二。他既让自己不要多言,那就不必多言了,掌柜的开了药方,带着元骥到店铺之中去拿药。
李秾在榻上呆坐,一时间看着赵执说不出话来。从橐驼庙中被绑的那一刻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场噩梦一般,她直到此刻多不敢相信自己能逃生。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赵执看她呆呆地坐着,试探着问:“你怎么样?”
她知道赵执想问她发生了什么,现下却没有力气说起这个长长的噩梦。
“赵大人,你还记得那个橐驼庙吗?我在那庙中被人贩绑架,迢迢万里带到这里,几次差点死去……今天是几月几日?我像是噩梦终于醒了。”
赵执从她的只言片语已经可以想象她经历过什么。他实在奇怪,她孤身一人,从哪里积攒的这份拼命逃跑的胆量……
“今天是绍元三年十一月初九,李秾,有时候我有些好奇,你哪里来的这么大胆量?”
李秾还是怔怔地,“我没有什么天生的胆量,只是想活着。”
这份心思跟赵执沦为阶下囚暗无天日之时是相似的。
“你先好好休息吧,明日醒过来后,你要什么就找元骥说。”
赵执交代完这几句就出去了,送给世子的礼物私自逃跑了,且不会再送回去,他现在得去想办法弥补这件事。
李秾躺在赵执房间的榻上,睡梦中依然有一种不真实感。依稀仿佛身处闷热拥挤的船舱,又是在交州真腊看管严密的院子,她在暗夜里逃跑,却怎么都跑不出追她那些人的视线……
一场噩梦结束,李秾醒来时,外间天色未明,只有些微光透入房间之内,她翻了个身再也睡不着,起来打开房门,听到后园传来些许刀兵之声。
李秾转到后园,却看到是赵执正在晨光之中练剑。那人身段修长,将手中的剑挥得严丝合缝。此情此景,很像是当年他刚刚经历过大难,寄居谢府时的清晨。李秾靠在廊柱上,一时看得有些入迷。
许久,赵执才注意到廊下的李秾,停下来问她:“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元骥在灶房给你煮了汤药。”
“赵大人,你和元主事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我们问你什么?”
“是谁人竟敢在大晛非法贩卖人口,是哪家商号能将数百人口运到南海出售,我侥幸逃了出来,其他人怎么样了……”
“这些我不必知道,跟我的事没关系。”
李秾心里一凉,这句话听起来熟悉又陌生,像是京中的商人常挂在嘴边的话。赵执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经过那么多生死风波,李秾开始对人对事产生本能的怀疑。